汉语歇后语的认知语用解读_基于关联理论和概念合成理论 4页

第40卷第1期南昌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Vol.40No.12009年1月JOURNALOFNANCHANGUNIVERSITYJan.2009汉语歇后语的认知语用解读———基于关联理论和概念合成理论12蒋向勇,邵娟萍(11江西蓝天学院外语系,江西南昌330098;21南昌工程学院外语系,江西南昌330099)摘要:歇后语是由近似谜面,谜底两部分组成的带有隐语性质的一种特殊语言形式。之前对歇后语的研究多集中在对歇后语的来源、命名、分类、结构以及修辞功能等方面的探讨上。基于认知主义哲学观的概念合成理论和关联理论是当前两大主要的认知语用推理理论。认知主义的哲学观认为语言意义存在于一种复杂的认知活动中。歇后语的解读涉及复杂的幕后认知,是在给出的显性信息中寻找最佳关联并进行概念合成和推理的结果,语境在歇后语成功解读过程中起着重要作用。关键词:歇后语;关联;概念合成;推理中图分类号:H030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6-0448(2009)01-0144-04“歇后语是由近似谜面,谜底两部分组成的带有一RT和CB概述及其互补性隐语性质的口头用语。前一部分是比喻或说出一个事物,像谜语里的“谜面”;后一部分像“谜底”,是真概念合成理论和关联理论是当前两大主要的认[1]意所在.”歇后语可分为两大类:喻意歇后语和谐音知语用推理理论。RT是Sperber&Wilson对Grice歇后语。喻意歇后语的前一部分是一个比喻,后一部的合作原则的修正和发展,并从认知的角度对明示分是对前一部分的解释。有的释义为其字面上的意推理交际作了比较系统的阐述,认为言语交际是一义,例如:大海里捞针———无处寻;飞蛾扑火———自取种明示推理交际。“他们认为语用学只需要一种原[2]灭亡。有的解释则是它的转义,例如:大路上的电则,那就是关联”。并将关联原则定义为:“每一杆———靠边站(失去权力);快刀切豆腐———两面光个明示交际行为都应设想为它本身具有最佳关[3](两面讨好)。谐音歇后语的后一部分借助音同或音联”。在他们看来,对话语的理解过程不仅是一似现象表达意思,是一种“言在此而意在彼”,妙语双个推理过程,而且是一个明示推理(OstensiveInfer2关的现象。例如:孔夫子搬家———尽是书(输);旗杆ence)过程。RT的基本原则就是在任何给定语境上绑鸡毛———好大的掸(胆)子。歇后语俏皮幽默,中,人们的言语是关联的,任何言谈或其他形式的交通俗形象,说话或写文章中恰当地运用歇后语,能深际,其终极目标就是成功的交际,而成功交际的基本入浅出地说明事理,生活形象地刻画人物,使语言清前提就是言语需要具有关联性。Sperber&Wilson新活泼,富于表现力和感染力。然而,对歇后语后一指出,人类的认知往往力求以最小的心理投入,获取部分近似谜底的解读以前并没有结合西方语言学理最大的认知效果。因此,听话人在理解话语时,只会论进行研究,本文尝试从认知语用的角度,结合关联关注、处理那些具有足够关联的话语,而且倾向于在理论(RelevanceTheory,以下简称RT)和概念合成与这些话语有最大限度的语境中对其进行处理,并理论(ConceptualBlendingTheory,以下简称CB)对构建与这些话语具有足够关联的心理表征。关联性歇后语的解读进行合理的解释。是一个依赖认知语境的概念,认知语境被看作一个收稿日期:2008-05-19修回日期:2008-10-21作者简介:蒋向勇(1974-),男,湖北黄冈人,副教授,从事语言学和外语教学研究;邵娟萍(1976-),女,湖南邵阳人,讲师,从事英美文学和外语教学研究。 第1期蒋向勇等:汉语歇后语的认知语用解读———基于关联理论和概念合成理论·145·心理建构体(psychologicalconstruct),由一系列假设的相互作用而产生新创结构(emergentstructure)。构成;理解话语的过程就是在语境假设与新信息之“新创结构的产生过程就是新意义的推演和产生过间所作的推理过程;语境假设的选择、调整与证实始程。这种心理空间的整合和映射其实就是一种新的终受关联原则的支配。明示推理以明示性为向导,概念化过程,即一个由旧有知识、旧有经验描述新经[9]在新信息和旧信息之间进行,话语的理解过程就是验,形成和理解新概念的过程。”这四个空间通过确立关联性,寻找最佳关联的推理过程。投射链彼此连接起来,构成一个概念整合网络(con2关联论对交际做出了许多独到和令人信服的阐ceptualintegrationnetwork),如图1:述,不少学者认为关联论比合作原则更有说服力,可以取代合作原则。不过,关联论也有其局限性和不完备性。比如:“关联论对交际的概括太笼统,不够具体;关联理论中的认知语境和明示性难以确定,带[4]有太多的主观性等。”也有人认为,关联论偏重对言语的推理理解,而轻视或无法顾及言语交际的全[5]过程,尤其是顾及不到言语的生成过程。[6]概念合成理论是Fauconnier及Fauconnier&Turner在心理空间(thementalspacetheory)的基础之上发展起来的一种认知语言学理论。该理论的核心是将概念合成看成是人类的一种基本的、普遍的认知方式。“所谓概念合成,指心理空间的合成,[10]图1概念整合网络而心理空间是我们思维和谈话时为了话语当前的理在实际生活中,输入空间很可能不止两个,而且[7]解和行为所构建的一些小的概念集。”因此,概念一个合成空间整合的结果很可能成为另一个新的整合成也就是关于对言语交际过程中各心理空间相互合网络的输入空间,从而构成错综复杂的多个合成映射并产生互动作用的系统性阐述,其宗旨是试图[11]空间相互联系的概念整合网络。揭示言语意义在线构建背后的那座认知冰山。Fau2概念整合理论作为一种普遍的人类认知模式,connier认为,所有的思维形式都是创造性的,因为广泛地应用于各种认知领域,语言理解研究只是它它们会产生新的联系和构造,并相应地产生新的意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其对比喻的理解、语段的理[8]义和新的概念。概念合成理论认为,最基本的概解、词语的理解以及语法的理解上,都具有比以前的念整合网络模式是由四个空间构成的网络:两个输框架(frames)理论、图式(schema)理论、脚本入空间,一个合成空间,以及一个类属空间。类属空(script)理论、场景(scenario)理论及理想认知模式间(genericspace)向两个输入空间映射,它反映输(ICM)等具有更强的解释力。入空间一般的、抽象的、共有的结构和组织,规定它任何理论都不可能十全十美,无懈可击。蒋勇们之间的核心跨空间映射;同时输入空间部分地、有[12]就认为概念整合理论仅具有局部的阐述力;刘正选择地投射到合成空间(theblend),再经过“组合”光也质疑类属空间的模糊性,认为它似乎可有可无,(composition):获取输入空间相应的投射组成输入并认为类属空间的背景知识怎样参与映射,怎样参空间所没有的关系结构;“完善”(completion):在背与选择来自输入空间的信息,怎样参与合成空间的景框架知识、认知、文化模式的作用下,在合成空间[13]理解,都未作明晰的讨论。中使被激活的模式不断完善。也就是说,当部分表RT和CB都基于认知主义的哲学观。认知主征投射到合成空间时,可能会激活附加的概念结构义的哲学观认为,语言意义不完全存在于客观现实图式;或者当合成空间中的结构与人们长期记忆中中,而存在于一种复杂的认知活动中,是认知者的重的信息相匹配时,一些隐性信息就会自动地被激活;构,是心理和现实相互作用的结果。RT试图用关联和“扩展”(elaboration)即对合成空间进行运演(run2原则作为语用推理普遍性的总的指导原则,以为无ningtheblend):根据它自身的新创逻辑在合成空间论明示还是推理,都是交际双方以关联为指导原则中进行认知运作,运用人的想像力可以依据新创结的总体的心理过程,而互显是寻求最佳关联的心理构对细节进行扩展。三个彼此关联的心理认知过程 ·146·南昌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9年过程。然而这种对言语交际的解释似乎过于笼统和简单,无法揭示具体的言语生成过程,以及在言语的推理理解上也没有给出隐含义的具体析出的心理过程。而CB的空间概念整合既重视言语理解研究,又能揭示言语的生成过程。因为它不仅强调输入空间部分、有选择地向合成空间投射,反过来,也强调语言理解者应从合成空间寻求各种可能性,建构语言理解所必需的相应输入空间。所以,“CB的空间图2歇后语解读模型概念整合和新创结构等概念具有可形式化的操作语底:张飞穿针———粗中有细;张飞穿针———大眼瞪性,能弥补RT由于对言语交际的阐释过于笼统化[14]小眼;张飞穿针———有劲无处使。Fauconnier也指和理想化而造成的不足。”由于歇后语编码的经出:“语言形式是非常简化的,同一语言形式或许能济性和不完备性使得对它的理解必须作出大量的增[16]够适合多种场景”。此时,需要再一次运用关联补,依据CB,认知者仅仅依靠在线联想能力和跨空间映射和概念整合还不够,而必须在RT的指导下,理论在歇后语所使用的具体即时语境,即上下文中寻求在最大限度关联的语境中对歇后语进行处理,去寻求最佳关联,在几个新创结构中筛选出最适合不断建构、筛选、调整语境假设,找到输入空间中正当前语境的一个。确、合理的相匹配的特征,投射到合成空间,达到对下面分别举例说明对歇后语的认知语用解读:歇后语的准确解读。也就是说,CB应突破数个空间语面为“猪八戒照镜子”,通过关联理论,我们复合的模型,从更广的视角,将语用推理视为明示信马上会想到猪八戒为《西游记》中的著名的人物形息与语境假设的复合,并用关联原则来说明听话人象,进而诸如“长着猪脸(长着长而大的猪嘴巴和猪建构复合空间的新创结构的语用推理行为[12]。耳朵)”、“贪吃贪睡”、“怕吃苦”、“好色”等与其相关的一些典型语义特征会立刻出现在我们大脑中;二歇后语的认知语用阐释另一输入空间“照镜子”的结果无非是真实展现照我们认为,歇后语成功解读的前提是关联,不仅镜人或美或丑的相貌。两输入空间经过认知推理,歇后语的语面、语底之间是关联的,而且语面的各个寻求匹配的部分投射到合成空间,经组合、完善、扩成份之间隐含着内在的关联性。同时,关联能引导展得出新创结构———“里外不是人”。因为诸如“贪我们补足语境信息。毋庸置疑,对歇后语语面中出吃贪睡”、“怕吃苦”、“好色”等个性特征通过照镜子现的人或事物的相关文化背景知识缺乏了解,是绝是照不出来的。再结合语境,得出它的引申义“左对无法对其进行解读的。在对歇后语语面和补足的右为难、两边不讨好”。再来看一个谐音歇后语的语境信息进行概念合成的基础上,有选择、部分地将例子:语面为“和尚打伞”,通过关联,与“和尚”相关输入空间中具备最佳关联的一些成分投射到合成空的一些信息如:“男性”、“信佛”、“光头”、“穿着袈间,再经过组合、完善、扩展过程得出新创结构。对裟”、“吃素”、“终身不能结婚”等会很快被激活并提于谐音或谐意歇后语还需再次运用关联理论,结合取,而“打伞”不外乎是挡雨或蔽日,当然这一举止语境,达到对歇后语所真正要表达意义的准确解读。也带来遮住天空的结果。该歇后语语面凸显“和正如Coulson指出的那样:“在线意义的构建不是从尚”这一特殊的群体,关联理论引导我们在“和尚”记忆中对先前存在的表征进行操作,而是言语参与这一特殊的群体和“打伞”这一寻常事件之间寻找者将当前的感知和概念信息与长期记忆中的抽象信最佳关联。经过反复认知推理,我们发现只有“光[15]息进行整合的一个积极过程。”为此,我们尝试提头”与“打伞”之间才能形成最佳关联。投射到合成出歇后语解读的模型(如图2)。空间得出“无发无天”这一语底。其他的一些特征,值得注意的是,有时输入空间中相关联、相匹配如“信佛”、“穿着袈裟”、“吃素”、“终身不能结婚”,的语义特征并不止一对,也就是说仅仅通过概念整我们无法找到它们与“打伞”之间的关联契合点。合可能会形成几个都言之有理的新创结构。例如:合成空间中“无发无天”一出现,马上通过关联会激同一个语面“张飞穿针”,通过凸显输入空间中不同活存储于我们记忆中另一成语“无法无天”,结合歇的语义特征,并投射到合成空间,会分别得到不同的后语的特点,以及该歇后语的当前使用语境,我们发 第1期蒋向勇等:汉语歇后语的认知语用解读———基于关联理论和概念合成理论·147·现“无法无天”正是该歇后语所要真正表达的意思。[J].CognitiveScience,1998,22(2).歇后语言简意赅,为汉语所特有,对汉语社会文[8]FauconnierG.MappingsinThoughtandLanguage[M].化背景知识一无所知肯定不能正确地推导出它的语Cambridge:CambridgeUniversityPress,1997:149.[9]余渭深.复合空间模式在语言理解研究中的应用[G]//底。歇后语的释解需要补充语境信息和进行语用认束定芳.语言的认知研究———认知语言学论文精选.上知推理,将显性信息(即关联论中所说的明示信息)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4:565.和隐性信息进行整合。而RT和CB具有互补性,[10]FauconnierG,M.Turner.TheWayWeThink[M].NewRT需要借助CB的分析手段,用概念的跨空间映射York:BasicBooks,2002:46.(对应、匹配)、投射和整合来揭示言语者的联想和[11]房红梅,严世清.概念整合运作的认知理据[J].外语与推理过程,而CB需要引入RT的关联原则来描绘概外语教学,2004(4):10.[17]念的跨空间映射和整合过程。关联理论和概念[12]蒋勇,马玉蕾.SB与RT的整合性研究[J].外语学刊,整合理论结合起来能够很好地对歇后语进行正确的2003(1):31-35.解读。[13]刘正光.Fauconnier的概念合成理论:阐释与质疑[J].外语与外语教学,2002(10):12.[14]王文斌,林波.英语幽默言语的认知语用探究[J].外国参考文献:语,2003(4):35.[1]黄伯荣,廖序东.现代汉语[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5]CoulsonS.SemanticLeaps:Frame-ShiftingandConceptu21997:317.alBlendinginMeaningConstruction[M].NewYork:Cam2[2]May,JL.Pragmatics:AnIntroduction[M].Beijing:ForeignbridgeUniversityPress,2001:29.LanguageTeachingandResearchPress,2001:85.[16]FauconnierG.MentalSpaces,LanguageModality,andCon2[3]SperberD,D.Wilson.Relevance:CommunicationandCogni2ceptualIntegration[G]//InTomasello,Michael(Ed.).Thetion[M].Oxford:BlackwellPublishersLtd.,1995:158.NewPsychologyofLanguage:CognitiveandFunctionalAp2[4]何兆熊.新编语用学概要[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proachestoLanguageStructure.NewJersey/London:Law2社,2000:210.renceErbaumAssociatesPublishers,1998:251-280.[5]向明友.关联论献疑[J].外语学刊,2004(2):34.[17]蒋勇.语用三角模型对空间复合理论和关联理论的整[6]Fauconnier,G.MentalSpaces[M].NewYork:CambridgeU2合[G]//束定芳.语言的认知研究———认知语言学论文niversityPress,1994.精选.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4:585.[7]FauconnierG,M.Turner.ConceptualIntegrationNetworksACognitive-PragmaticConstrualofChineseEnigmaticFolkSimiles———BasedonRelevenceTheoryandConceptualBlendingTheory12JIANGXiang-yong,SHAOJuan-ping(1.ForeignLanguagesDepartmpnt,JiangxiBlueSkyCollege,Nanchang330098,China;2.ForeignLanguagesDepartment,NanchangInstituteofTechnology,Nanchang330099,China)Abstract:Enigmaticfolksimile(xiēhòuyǔ)isaspeciallanguageform,whoseformerpartisanallusiveex2pressionresemblingthefaceofariddleandthelatterpartseemstobetheanswertotheriddle.Previousstudies,howeveraffluenttheyare,mainlydwellontheprobeoftheorigin,denomination,categorization,structure,rhetoricfunctionsofEFSs.Conceptualblendingtheoryandrelevancetheoryarethetwomaincognitive-pragmaticinferencetheorieswhichputdownrootsincognitivephilosophy.Cognitivephilosophyviewslinguisticmeaningastheproductofpeoplethroughmentalprocessing.TheconstrualofanEFSinvolvesverycomplexbackstagecognition,includingsearchingforoptimalrelevanceinthegivenostension—itsformerpart,conceptualintegrationandinference.Unde2niably,contextplaysavitalroleinthesuccessfulconstrualofanEFS.Keywords:Enigmaticfolksimile;relevance;conceptualblending;inference(责任编辑周声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