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中民间故事嬗变研究(1980-2010年)——以河北省耿村为例.pdf 107页

摘要本文是在笔者对河北省藁城市耿村进行三次调查的基础上完成的，试图在民族志考察基础上，对耿村民间故事的讲述活动进行整体观照，探讨民间故事讲述活动在具体时空中的生存及传承现状。笔者选取5位具有代表性的故事讲述人，通过田野调查中采录的故事资料与20世纪80年代记录出版的故事文本进行比较分析，发现民间故事在具体的空间中历时性的嬗变情况，探讨影响当代民间故事嬗变的因素，以及民间故事嬗变的自身规律，进而对目前民间故事讲述活动的研究进行一些有益的尝试和探索。本文的写作共分为六个部分，含绪论、结语及正文四章：绪论部分对中外民间故事讲述活动的学术史进行了梳理，并交代了研究角度和研究方法，以及资料来源，对相关术语进行了解释。正文第一章介绍了耿村的自然地理概况、人文底蕴和民间故事资源。正文第二章介绍了耿村的故事讲述人和听众。在讲述人方面，主要分析了讲述人的特征，以及讲述人群体之间的关系，并介绍了本文中所选取的五位重点故事讲述人。在听众方面，主要是分析不同听众群体在故事需求、讲述场合和认同态度方面的差异，并探讨了当代耿村听众群体的分化现象。正文部分的第三章和第四章是本文的重点，也是着力最多之处。第三章耿村民间故事的嬗变，选择了耿村五位重点故事讲述人的故事，与同一讲述人在不同时期讲述同_一故事的故事文本，进行历时性的比较研究，分析民间故事形式、内容和功能的嬗变情况，探讨故事讲述环境的变化，以及不同年龄、性别、生活经历讲述人对故事嬗变的影响。第四章耿村故事资源的消失与扩展，通过对不同时期整理的故事集的比较研究，总结耿村业已消欠的故事资源，以及新故事的内容和 特点，从而考察社会变迁与民间故事嬗变的动态互动关系，从一个新的视角讨论民俗文化与社会变迁之间关系。结语部分提出本文的主要结论，即在急剧现代化的进程中，故事讲述活动正发生着前所未有的巨变，然而故事讲述并不仅仅是消极适应者，它已在社会变迁过程中根据具体情况，在故事内容和形式，以及故事讲述环境与功能的选择方面，做出了相应的调整，表现出民间故事在内外力的共同作用下，自身的嬗变规律。同时，结语部分还就民间故事嬗变的自身规律，提出在非物质文化遗产语境下，传承与保护民间故事的方式。关键词民间故事嬗变，耿村，新故事，社会变迁 ABSTRACTBasedonthethreetripstoGengVillageinHebeiProvince，thethesis，fromaperspectiveofethnologicalinvestigation，attemptstogiveageneralsurveyofthefolk--tale—·tellingactivitiesanddiscussthechangesoffolktalesinGengVillage．Itchooses5representativenarrators，collectsstorieswhicharetoldbynarratorsnowadaysthroughfieldinvestigation，andcomparedwiththecontentwhichwaswritteninthebooks，inordertofindthefolktales’evolutioninthespecificarea．anddiscussthedynamicrelationshipbetweenfolkliteratureandsocialchanges．Thethesistriestoprobeintopresentresearchonfolk·-tale-·tellingandmakesomesuggestion．Thethesisconsistsofsixparts：Introduction，fourchaptersinthemainbody,andConclusion．InIntroduction，aftercombingthroughtheacademicachievementoffolk—tale-tellinginChinaandabroad，thethesispointsoutthepurportofthetopic，introducesthetheoreticmethodologyandthedataresources，andexplainstherelevantterminology．Chapterone，describesthespecialsurroundingsofGengVillage，suchasnaturalenvironmentandgeographiclocation．ItalsolooksintoGengVillage’Shistoryandthecurrentsituationofitsfolkculture．Italsointroducestheresourcesoffoikstories．Chaptertwo，introducesthefolkstories’narratorsandaudiencesofGengVillage．Aboutthenarrators，itanalyzestheircharacteristics，andtherelationshipbetweenthem．Italsointroducesthefiverepresentativenarratorsparticularlywhoarechoseninthethesis．Abouttheaudiences，itanalyzesthedifferentstoryneeding，story—tellingoccasionandtheidentityattitudeoffolktalesbetweenvariousaudiencegroups．ItalsodiscussesthedifferentiationofaudiencesincurrentGengVillage．Chapterthreeandfourarethemostimportantpartsinthethesis．Chapterthree，thechangesoffolktalesinGengVillage．Itchooses5representativenarrators，collectsstorieswhicharetoldbythemnowadaysthroughfieldinvestigation，andcomparedwiththecontentwhichwaswritteninthebooks，thenanalyzesthechangesinfolktales’forms，1 contentandfunctions，discussesthechangesofthestory·tellingoccasion．Italsoanalyzestheeffectsofnarrators’age，genderandlifeexperienceinfolktalechanges．Chapterfour,thelossandexpansionofthefolktaleresourcesinGengVillage．Afterthecomparisonstudybetweenstorycollectionswhichwerewrittenindifferentperiods，itsummarizesthelossoffolktalesinGengVillage，newstories’contentandfeatures．Inthisway,analyzesthedynamicrelationshipbetweenfolkliteratureandsocialchanges，thenparticipateinthediscussionoftherelationshipbetweenfolkcultureandsocialchangesfromanewangleofview．TheConclusionrecapitulatesthethesis，anddrawsthemainconclusions：Duringtheprocessofrapidmodernization，thefolk—tale-tellingactivitiesarechanginginanunprecedentedspeed．However,folk—tale—tellingdoesn’tadaptitselfpassively,ithaschangedalotinthestorycontent，forms，narratingoccasionandthechoiceoffunctionalongwiththesocialchanges．Thesechangesallindicatethefolktale’Sownchangingrulesundertheeffectsbothfromitsownandouterenvironment．Meanwhile，intheconclusion，itgivessomesuggestionsonthefolktales’inheritanceandprotectionaccordingtotheirchangingrulesunderthecontextoftheprotectionofintangibleculturalheritage．KEYWORDSChangesofFolkTales，GengVillage，NewStories，SocialChanges4 目录摘要⋯⋯⋯⋯⋯⋯⋯⋯⋯⋯⋯⋯⋯⋯⋯⋯⋯⋯⋯⋯⋯⋯⋯⋯⋯⋯⋯⋯．1ABSTRACT．．．．．．．．．．．．．．．．．．．．．．．．．．．．．．．．．．．．．．．．．．．．．．．．．．．．．．．．．．．．．．．．．．．．．．．．．．．．．：l弓I论⋯⋯⋯⋯⋯⋯⋯⋯⋯⋯⋯⋯⋯⋯⋯⋯⋯⋯⋯．⋯⋯⋯⋯⋯⋯⋯⋯⋯7第一节研究综述⋯⋯⋯⋯⋯⋯⋯⋯⋯⋯⋯⋯⋯⋯⋯⋯⋯⋯⋯⋯⋯⋯9一、国外学者的相关研究⋯⋯⋯⋯⋯⋯⋯⋯⋯⋯⋯⋯⋯⋯⋯⋯⋯．9二、中国学者的相关研究⋯⋯⋯⋯⋯⋯⋯⋯⋯⋯⋯⋯⋯⋯⋯⋯．．11第二节研究方法与资料来源⋯⋯⋯⋯⋯⋯⋯⋯⋯⋯⋯⋯⋯⋯⋯⋯⋯14一、研究方法⋯⋯⋯⋯⋯⋯⋯⋯⋯⋯⋯⋯⋯⋯⋯⋯⋯⋯⋯⋯⋯．14二、资料来源⋯⋯⋯⋯⋯⋯⋯⋯⋯⋯⋯⋯⋯⋯⋯⋯⋯⋯⋯⋯⋯．16第三节相关术语的解释⋯⋯⋯⋯⋯⋯⋯⋯⋯⋯⋯⋯⋯⋯⋯⋯⋯⋯．．仃一、“讲瞎话"⋯⋯⋯⋯⋯⋯⋯⋯⋯⋯⋯⋯⋯⋯⋯⋯⋯⋯⋯⋯．．仃二、嬗变⋯⋯⋯⋯⋯⋯⋯⋯⋯⋯⋯⋯⋯⋯⋯⋯⋯⋯⋯⋯⋯⋯⋯仃第一章耿村的文化生境⋯⋯⋯⋯⋯⋯⋯⋯⋯⋯⋯⋯⋯⋯⋯⋯⋯⋯⋯⋯．18第一节耿村的自然地理概况⋯⋯⋯⋯⋯⋯⋯⋯⋯⋯⋯⋯⋯⋯⋯⋯⋯18第二节耿村的庙会和集市⋯⋯⋯⋯⋯⋯⋯⋯⋯⋯⋯⋯⋯⋯⋯⋯⋯⋯19一、耿王庙会⋯⋯⋯⋯⋯⋯⋯⋯⋯⋯⋯⋯⋯⋯⋯⋯⋯⋯⋯⋯⋯．19二、集市和经商⋯⋯⋯⋯⋯⋯⋯⋯⋯⋯⋯⋯⋯⋯⋯⋯⋯⋯⋯⋯．20第三节耿村的民间文化活动⋯⋯⋯⋯⋯⋯⋯⋯⋯⋯⋯⋯⋯⋯⋯⋯⋯21一、宗族活动⋯⋯⋯⋯⋯⋯⋯⋯⋯⋯⋯⋯⋯⋯⋯⋯⋯⋯⋯⋯⋯．21二、人生仪礼⋯⋯⋯⋯⋯⋯⋯⋯⋯⋯⋯⋯⋯⋯⋯⋯⋯⋯⋯⋯⋯．22三、岁时节同⋯⋯⋯⋯⋯⋯⋯⋯⋯⋯⋯⋯⋯⋯⋯⋯⋯⋯⋯⋯⋯．24第四节耿村的民间故事资源⋯⋯⋯⋯⋯⋯⋯⋯⋯⋯⋯⋯⋯⋯⋯⋯⋯25本章小结⋯⋯⋯⋯⋯⋯⋯⋯⋯⋯⋯⋯⋯⋯⋯⋯⋯⋯⋯⋯⋯⋯⋯⋯．．27第二章耿村的故事讲述人和听众⋯⋯⋯⋯⋯⋯⋯⋯⋯⋯⋯⋯⋯⋯⋯⋯．．29第一节故事讲述人及其特征⋯⋯⋯⋯⋯⋯⋯⋯⋯⋯⋯⋯⋯⋯⋯⋯⋯29一、耿村故事讲述人特征⋯⋯⋯⋯⋯⋯⋯⋯⋯⋯⋯⋯⋯⋯⋯⋯．．30二、耿村故事讲述人间的关系⋯⋯⋯⋯⋯⋯⋯⋯⋯⋯⋯⋯⋯⋯⋯30三、个体讲述者⋯⋯⋯⋯⋯⋯⋯⋯⋯⋯⋯⋯⋯⋯⋯⋯⋯⋯⋯⋯．31第二节故事讲述活动中的听众及其特征⋯⋯⋯⋯⋯⋯⋯⋯⋯⋯_⋯．35一、不同听众群体的故事需求⋯⋯⋯⋯⋯⋯⋯⋯⋯⋯⋯⋯⋯⋯⋯36二、不同听众群体对讲述场合的选择⋯⋯⋯⋯⋯⋯⋯⋯⋯⋯⋯⋯．36三、不同听众群体对故事的认同态度⋯⋯⋯⋯⋯⋯⋯⋯⋯⋯⋯⋯．37四、听众群体的分化⋯⋯⋯⋯⋯⋯⋯⋯⋯⋯⋯⋯⋯⋯⋯⋯⋯⋯．．37本章小结⋯⋯⋯⋯⋯⋯⋯⋯⋯⋯⋯⋯⋯⋯⋯⋯⋯⋯⋯⋯⋯⋯⋯⋯．．38 第三章耿村民间故事的嬗变⋯⋯⋯⋯⋯⋯⋯⋯⋯⋯⋯⋯⋯⋯⋯⋯⋯⋯．．40第一节讲述空间的变化⋯⋯⋯⋯⋯⋯⋯⋯⋯⋯⋯⋯⋯⋯⋯⋯⋯⋯．．41一、传统讲述空间⋯⋯⋯⋯⋯⋯⋯⋯⋯⋯⋯⋯⋯⋯⋯⋯⋯⋯⋯．41二、现代讲述空间⋯⋯⋯⋯⋯⋯⋯⋯⋯⋯⋯⋯⋯⋯⋯⋯⋯⋯⋯．42第二节民间故事功能的嬗变⋯⋯⋯⋯⋯⋯⋯⋯⋯⋯⋯⋯⋯⋯⋯⋯⋯43第三节故事内容与形式的嬗变⋯⋯⋯⋯⋯⋯⋯⋯⋯⋯⋯⋯⋯⋯⋯⋯45一、民间叙事传统的保持⋯⋯⋯⋯⋯⋯⋯⋯⋯⋯⋯⋯⋯⋯⋯⋯．．46二、民间故事内容的变化⋯⋯⋯⋯⋯⋯⋯⋯⋯⋯⋯⋯⋯⋯⋯⋯．．47三、故事语言更具流行性⋯⋯⋯⋯⋯⋯⋯⋯⋯⋯⋯⋯⋯⋯⋯⋯．．50四、讲述选择更注重便捷性⋯⋯⋯⋯⋯⋯⋯⋯⋯⋯⋯⋯⋯⋯⋯⋯51第四节讲述者个人因素对故事嬗变的影响⋯⋯⋯⋯⋯⋯⋯⋯⋯⋯⋯．．52一、性别对故事嬗变的影响⋯⋯⋯⋯⋯⋯⋯⋯⋯⋯⋯⋯⋯⋯⋯⋯52二、年龄和经历对故事嬗变的影响⋯⋯⋯⋯⋯⋯⋯⋯⋯⋯⋯⋯⋯55本章小结⋯⋯⋯⋯⋯⋯⋯⋯⋯⋯⋯⋯⋯⋯⋯⋯⋯⋯⋯⋯⋯⋯⋯⋯．．56第四章耿村民间故事资源的消失与扩展⋯⋯⋯⋯⋯⋯⋯⋯⋯⋯⋯⋯⋯⋯58第一节同渐消失的民间故事类型⋯⋯⋯⋯⋯⋯⋯⋯⋯⋯⋯⋯⋯⋯⋯．58第二节耿村新民间故事的内容⋯⋯⋯⋯⋯⋯⋯⋯⋯⋯⋯⋯⋯⋯⋯⋯60一、反映社会现象的新故事⋯⋯⋯⋯⋯⋯⋯⋯⋯⋯⋯⋯⋯⋯⋯⋯61二、反映官场商场的新故事⋯⋯⋯⋯⋯⋯⋯⋯⋯⋯⋯⋯⋯⋯⋯⋯63三、反映家庭伦理的新故事⋯⋯⋯⋯⋯⋯⋯⋯⋯⋯⋯⋯⋯⋯⋯⋯“四、其他新故事⋯⋯⋯⋯⋯⋯⋯⋯⋯⋯⋯⋯⋯⋯⋯⋯⋯⋯⋯⋯．66第三节耿村新民间故事的特点⋯⋯⋯⋯⋯⋯⋯⋯⋯⋯⋯⋯⋯⋯⋯⋯66一、真人真事，更具可信度⋯⋯⋯⋯⋯⋯⋯⋯⋯⋯⋯⋯⋯⋯⋯⋯67二、题材广泛，更具时代气息⋯⋯⋯⋯⋯⋯⋯⋯⋯⋯⋯⋯⋯⋯⋯67三、诙谐幽默，更具娱乐性⋯⋯⋯⋯⋯⋯⋯⋯⋯⋯⋯⋯⋯⋯⋯⋯68四、打破传统套路，更具新意⋯⋯⋯⋯⋯⋯⋯⋯⋯⋯⋯⋯⋯⋯⋯68五、新故事讲述人的特点⋯⋯⋯⋯⋯⋯⋯⋯⋯⋯⋯⋯⋯⋯⋯⋯．．68本章小结⋯⋯⋯⋯⋯⋯⋯⋯⋯⋯⋯⋯⋯⋯⋯⋯⋯⋯⋯⋯⋯⋯⋯⋯．．69结语⋯⋯⋯⋯⋯⋯⋯⋯⋯⋯⋯⋯⋯⋯⋯⋯⋯⋯⋯⋯⋯⋯⋯⋯⋯⋯⋯．．71第一节民|’日J故事嬗变的影响因素⋯⋯⋯⋯⋯⋯⋯⋯⋯⋯⋯⋯⋯⋯⋯．71第二节民间故事的传承与保护⋯⋯⋯⋯⋯⋯⋯⋯⋯⋯⋯⋯⋯⋯⋯⋯74参考文献⋯⋯⋯⋯⋯⋯⋯⋯⋯⋯⋯⋯⋯⋯⋯⋯⋯⋯⋯⋯⋯⋯⋯⋯⋯⋯．78附勇乏⋯⋯⋯⋯⋯⋯⋯⋯⋯⋯⋯⋯⋯⋯⋯⋯⋯⋯⋯⋯⋯⋯⋯⋯⋯⋯⋯．．82攻读学位期间发表的学术论文目录⋯⋯⋯⋯⋯⋯⋯⋯⋯⋯⋯⋯⋯⋯⋯⋯104中央民族大学研究牛学位论文作者声明⋯⋯⋯⋯⋯⋯⋯⋯⋯⋯⋯⋯⋯⋯105后记⋯⋯⋯⋯⋯⋯⋯⋯⋯⋯⋯⋯⋯⋯⋯⋯⋯⋯⋯⋯⋯⋯⋯⋯⋯⋯⋯．1066 引论民间故事(Folktale)是民间文学里的一个重要门类，学术界对民间故事有狭义和广义两种定义。通常意义上的民间故事定义多是指广义的。例如《简明不列颠百科全书》中“民间故事”的条目这样阐释：以口头方式代代相传的，有传统内容的散文体故事。在本文中，笔者亦取其广义说，即指民众口头创作的所有散文体的叙事作品，包括神话、传说、幻想故事、生活故事、民间寓言、民间笑话等。遍及世界各地的民间故事讲述活动，既是一种和人类生存发展攸关的文化娱乐活动，又是一种重要的口头语言艺术创作活动。就其内容之广博而言，它是民众生活的教科书；就其思想感情深厚程度而言，它又是一个国家或民族乃至人类共同体心灵世界的窗口。“就象有必要从过去得知现在一样，我们也有必要从现在得知过去。州至今仍存活在民问叙事者口中的那些传统的叙事，其动人的价值便在于它是以最天然、最真实的形态记录了人类文化发展的过程。一耿村被称为“中国第一故事村”。1995年，耿村被文化部命名为“民间故事之乡”。2006年，耿村故事村被列为国家级和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以中国民间文学三套集成的编纂为契机，1987年一2004年，石家庄文联、藁城市文联(文体局)相继组织大型普查11次，发现男女故事讲述者230多人，相继出版故事集和论文集16部，为我们保存了大量流传于耿村的民间故事。耿村是平原地区汉民族口头文学的富矿，堪称民『自J文学的奇迹。近三十年来，通过各界学者和地方文化部门的共同努力，耿村成为中国记录故事资料最为丰富、研究成果最为显著的民间故事村。民间故事讲述活动，是与一定的社会生产和生活状况相联系的，随着现代化的浪潮、新技术的革命波及到山野村庄，人们的生活水平普遍提高，文化娱乐活动同益丰富，传统的民间故事讲述空间已只渐消失，民间故事也面临着在现代化同益普及的情况下如何传承和发展的问题。通过田野调查，笔者发现，尽管现代的民间故事讲述活动在讲述环境、讲述内容和听众方面都发生了很大变化，但耿村的故事讲述活动依然是耿村人R常生活一项重要的娱乐活动。在非物质文化遗产政策的推动下，耿村人的故事讲述热情依然十分高涨，并吸引了国内外学者、新闻单位，以及普通民众的关注。民间故事如果一味固守传统，很容易受到现代化浪潮的冲击，只有与时代发展相结合，不断改革并uC,l新，才能永葆活力。以往对民问故事嫱变情况的研究，大多强调放事文本的考察，往往是从众多1【荧】R、R、马雷特嚣，0K赖凡、}l：ij。红许，《心’掣‘学。j【tf谷’z》，I』J东人【C⋯版十l：，1988{f，90贝7 的民间故事中选择一则具有代表性的故事进行历时性的研究，通过脱离具体语境的统计比较的方法，得出带有普遍性的结论，而缺乏以故事讲述人为主体的研究，对于具体社区中的故事嬗变情况则关注较少。近年来，这种研究趋势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改观，不少学者把目光投向具体语境中的民间故事讲述活动，在对民间故事村研究的同时，对故事村中民间故事的嬗变研究也取得了一定的成就。尽管如此，目前这一领域的理论研究并不够深入。以往学者对耿村民间故事的研究，大多集中于文本分析，或共时性的传承人研究，较少关注耿村民间故事历时性的嬗变。实际上，故事讲述活动是活在人们口头上的一种文化形式，作为民众文化或者民俗传统的一部分，必然处于一个不断演变的过程之中。从这一过程中，我们不仅可以认识其自身发展的轨迹，也可以发现社会、政治、文化等的变迁与民间故事嬗变之间的关系。以往对民俗文化与社会变迁之间关系的关注，一般是从仪式活动的嬗变、宗教意识的复兴等视角入手，而从口头讲述传统的演变来考察社会变迁的似乎并不多见，而对口头讲述传统演变的研究，又多将目光集中于故事讲述活动的演变。在本文中，笔者试图在中国传统社会发生急剧变革的背景之下，以耿村的民间故事传承活动为例，选择具体的故事和讲述人，通过对不同时期故事讲述文本与笔者在ffl野调查中采集的仍活在人们口头上的故事资料进行对比研究，考察当代民间故事的嬗变情况与故事讲述人，以及社会变迁之间的动态关系，进而从一个新的视角参与民俗传统与社会变迁这一话题的探讨。另外，新的民间故事更加能体现出社会变迁的特色，以及人们关心的问题，通过对新民间故事的内容、特点等方面的研究，更加能够突出社会变迁与民间故事嬗变的互动过程。客观地讲，故事村的发现和认定，以及入选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为耿村故事讲述活动注入新的活力的同时，也必然带来学者们和政府的介入，势必会改变故事村原本的故事讲述环境。为适应外来者聆听的需要，故事讲述人的讲述心理会发生不同程度的改变，当地的口头传统与行政干预形成妥协。这些又必然反映在平时的民l’日J故事讲述活动和故事讲述内容中。在本文中，笔者也试图通过对不同时期的民1．白J故事内容、形式等方面的比较，体现这一变化过程和情形对民间故事讲述和嬗变的影响。笔者希望在以往学者研究成果的基础上，通过自己的尝试和探索，将具体语境下的民间故事讲述活动研究与历时性的民间故事比较研究结合起来，补充和推动国内对民问故事的流传和嬗变情况的研究，并引发对相关领域基本理论和研究方法的思考和讨论。8 第一节研究综述一、国外学者的相关研究在民间故事讲述活动与嬗变情况的研究领域，最早发起的是对故事讲述者的调查研究。俄罗斯学者在这一领域用力最早最勤，著名的斯拉夫学者阿·弗·吉尔费尔丁格将对传承人的关注引入学术界，从传承人的视角观察诸多民间文化表现形式的重要原则，自那时起成为科学搜集民间故事的必要规则和标准。2日本学者受俄罗斯理论研究方法的影响，对民间故事讲述者的研究也取得了较大的成就。这些研究从故事创作主体的角度出发，围绕民间故事的传承和创新、稳定和变异、个体性和集体性等关系问题展开，将民间文学的讲述活动看成是一个动态的过程。二战以后，西方民俗学界开始对民间故事在社会学等人文学科中的地位进行反思，形成了民间文学的整体研究思路，3主张将故事文本分析与民族志调查相结合的研究方法，与故事讲述活动与嬗变情况相关的理论方法有如下三种：(一)口头程式理论(Oral—FormulaicTheory)从20世纪30年代起，帕罩和洛德对南斯拉夫地区的口头诗歌进行了长期的实地调查，确立了一套严密的口头诗学的分析方法。该学说认为文本的模式化是一种主要的记忆手段，强调讲述者在保持传统的前提下对艺术创作空间的建构，其核心的观点是“表演中的创作"(CompositioninPerformance)，即认为口头叙事作品是讲述者在表演中对传统进行的再创作，创作和表演是同一过程中处于不同变化程度的两个方面。4口头程式理论强调史诗讲唱过程中的文本和语境，而文本和语境也是民间故事研究中必不可少的因素。因此，口头程式理论对于我们认识民间故事讲述活动中的一些现象具有很大帮助，如同一个讲述者在不同的场合所讲述的同一个故事的文本变异、不同的讲述者所讲的同一个故事出现的异文等情况。(二)民族志诗学理论(Ethnopoetics)1970年，由丹尼斯·泰德洛克(DenniSTedlock)和戴尔·海莫斯(DellHymes)联手创办的《黄会时代：民族志诗学》(AIcheringa：EthnopoetjCS)得以问世，成为民族志诗学理论流派崛起的标志。民族志诗学理论从交往和传播情境的内部来体认口传文学存在的动态条件，进而发现和描述从口传到书写的文学变异，以及由此而产生的信息缺失、传达变形、阐释误读和效果断裂。“民族志诗学”的2参见卡小继富《田外民问故事传乐人研究的批评1j反思》，载《中南民族人学学报(人义社会科学版)》2008年笫6期，153—157贝3参处带晚汁《【七M故事研究的本质》，找《东方从flJ》1999年第4朋，8贝4fJ天II爻f、：-℃』世论的艰小学科脱范和二ji要内容．uj|参乞【火】约翰·迈尔斯·弗攀薯，朝戈舍详，《u又许学：帕毕．洛德胖沦》，}I会干：}学史献ll}；版十}：，2000年9 提出，昭示了文学文本的研究从长期以来脱离语言本体的状态，重新回归到语言及其情境本身的取向。5这就提醒我们应该把民间故事的讲述活动看作是具体语境下的艺术表演，而不能抽离特定的语境来作单纯的文本研究。(三)表演理论(PerformanceTheory)表演理论是20世纪60年代末70年代初从美国兴起的，又被称为“美国表演学派"。这一理论以表演为中心，关注口头艺术文本在特定语境中的动态形成过程和其形式的实际应用。该学派的代表人物之一理查德·鲍曼(RichardBauman)不仅强调文本与情境的互动，还特别关注被叙述事件、叙述文本、情境三者之间的相互关系。6本世纪初，表演理论开始在中国受到关注，为我们研究民间故事讲述与嬗变提供了很多新的思路。20世纪后半期，欧美一大批学者从书斋走向ffl野，开始在特定文化社区中考察民间故事传承人与文化传统的关系，在静态的文本和动态的生活中把握民间叙事的本质。这对于我们认识故事传承人的本真性、地域文化的多样性，以及它们与民间叙事文学嬗变之间的关系具有重要意义。1990年芬兰学者安娜·列娜·斯卡拉(Anna-IeenaSiikala)出版《理解口头叙事》(InterpretingOralNarrative)7。斯卡拉以荷兰一个村庄的故事传承人为调查对象，她发现，情境并不是影响讲述者处理故事态度的唯一因素，讲述者的态度并不是随着情境的变化就一定发生变化，实际上，讲述者对故事的解释和态度基本上是不变的。她强调了讲述者的生活史与其讲述行为之间的内在联系，探讨了传统、社区和个人之间的关系。斯卡拉的研究提醒我们，必须关注讲述者的个人特点在讲述活动和故事嬗变过程中所起的作用，将故事讲述活动放在社会和个人两个背景中进行考虑。美国民俗学家琳达·戴格(LindaDegh)通过对匈牙利Kakasd地区几个村庄的故事讲述情况进行的用野调查，将一个社区的故事传承人纳入传统范畴实施考察，出版了《民间故事与社会——一个匈牙利社区中的故事讲述》(FolktalesandSociety--Story—tellinginaHungarianPeasantCommunity)8，她将讲述者的生活史与整个社区的历史文化背景相联系，以考察讲述者与整个社区传统之间的关系。戴格的方法为我们研究讲述者个人与整个社区之间的互动关系提供了参照。当然，现今关于民间故事嬗变研究还有诸多不足：我们看到的大多是关于某’一仃关民族忠诗学的理论内容，nJ。参考杨利慧《民族忠诗学的理论Ij实践》，载《北京帅范人学学报(礼会科学版)》2004年第6期，49-54咂6参地杨利慧《表演理论‘j民f．H】叙事研究》，载《民俗f{Jf究》2004年第1期，30-46贝7参见Anna．LeenaSiikala．InterpretingOratNarrative．Hetsinki：FFCommunicationsNo．245，19905参处LindaDegh．FolktatesandSociety--Story—teltinginaHungarianPeasantCommunity．Indianapolis：IndianaUniversityPress，196910 些故事类型的嬗变研究，或某些故事传承人的讲述特色研究，综合来看，民间故事嬗变理论还不成体系，以前的学者更多的是借用文本研究和其它学科的研究方法，文本比较和由传承人口述故事讲述历史演变的重要性仍未引起重视。二、中国学者的相关研究中国学者对民间故事讲述活动与嬗变情况的关注，可以追溯到“五四运动"后故事文本搜集活动。顾颉刚先生在1924年发表的《孟姜女故事的转变》，详细阐述了中国孟姜女故事从《左传》上的“杞梁之妻”如何演变到现在的“哭倒长城”。《孟姜女故事的转变》一文，不仅在史学领域具有重要意义，也奠定了中国故事学最坚实的学科范式，提出了一套具有普遍意义的故事学理论命题，也开启了中国民间故事流传演变研究的先河。1949年之后，民间文艺学呈现出一派蓬勃发展的新气象。从50年代丌始，伴随着民间口头文学搜集整理的又一次浪潮，学者们对民『自J故事的讲述活动与嬗变情况展开了一些新的理沦探索。钟敬文先生发表于1950年的《谈谈口头文学的搜集》9一文，强调应该丰富与讲述文本相关的基本信息，包括讲述者的个人生活经历、年龄、职业等情况，并对故事讲述的时机和地点给予了关注。这一思想对于同后民间文学的搜集整理工作具有重大的指导意义。刘魁立先生在这一时期发表了一系列相关论文，如《谈民间文学搜集工作》、《再谈民问文学搜集工作》10等，对民间故事的讲述情况给予关注。他指出，每一次故事的讲述就是故事生命历史的瞬间，在记录故事文本之外，还要记录生活。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全国丌展了大规模的采风运动，截止“文化大革命"之前，共出版了民间文学集2400多种，还编印了大量的内部资料。¨20世纪50年代，在全国范围内广泛丌展了民族识别：【作和少数民族社会历史调查，民间文学作为辨识民族身份和构建民族历史的重要内容受到政府和学者的高度重视，尤其是少数民族聚居的边远地区，许多宝贵的民问文学资料逐渐披露于世。如《格萨尔》、《玛纳斯》和《江格尔》三大英雄史诗，《创世纪》、《丌天辟地》、《梅葛》等西南民族的创世史诗群，还有《嘎达梅林》、《阿诗玛》、《巴拉根仓的故事》、《阿儿提的故事》等优秀的民问叙事作品得到了汜录和更为广泛的传播。20世纪80年代术，中国故事学突飞猛进的发展，进入一个新的历史时期。故事的演述情境、传承路径和方式等问题，故事家、故事村、新故事等事象，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出现了很多高水平的论文，如刘守华的《文化背景与故事传9参见钟敏义《谈淡1I火文学的搜集》，收入《比问义艺谈薇》，湖l翻人比I⋯II版祉，1981年，304—316贝10参见刘魁t《刘魁●．民俗7学论集》．J：ifJ爻岂⋯版{I：，1998{f”参见丰小绺富、I．丹善，《肼羊{；[C俗’≠》，‘#中帅池人学㈣扳朴，2006年，9虹11 承——对32位故事家的综合考察》12(1988)、许钰的《民间故事讲述家及其个性特征》13(1988)、袁学骏的《耿村民间故事村调查》H(1989)等。钟敬文的《中日民间故事比较泛说》哺(1991)是一篇经典论文。通过对比中日两国相同的53种故事类型，论证了中国和日本的民间故事具有“亲密关系"。这种根据比较研究提出的结论，在我国学界还是尚属首次。(一)故事演述活动的研究20世纪80年代，故事演述研究形成了一个不小的热潮，学者们关于故事的演述情境、传承路径和方式等问题展开大量讨论，形成了一批很有参考价值的研究成果。1985年，钟敬文先生明确指出了故事学研究的民族志方法，提出故事学的研究应该联系着它产生和流传的社会生活、文化传承，要对其内容、表现技术以及演唱的人和情景进行分析论证，以达到阐明其情节、特点、形态变化及社会功能的目的。m在故事演述活动的调查研究中，学者们对讲述行为各方面的关注，都体现出对于故事讲述这一动态民俗的整体研究倾向。如阎云翔早在1985年就从“表演”的角度对讲述活动进行探讨，这是对故事表演性最早的自觉思考。n在FFI野作业观念上，也确立了尽可能多地体现故事口头讲述特点的记录原则，不仅忠实记录讲述人全部资料，还注意讲述者语言特点，包括方言、口语情感信息、语法以及非语言因素。到了90年代，更多的学者将对故事讲述家的关注扩展到讲述者与讲述环境之间的互动关系，从讲述者所处的演述环境、具体场景、生活契机等方面来探讨故事讲述活动展开的程序过程。王作栋的《从村落到社会——中国农民故事家刘德培故事活动简论》培(1995)～文，在村落社会生活中审视故事家刘德培故事讲述的实际形态，大大拓宽了对讲述主体的观察视野。江帆的《论辽宁女故事家叙事活动的文化特征》撙(1990)把性别意识引入故事传承的研究当中，揭示了女性讲述人的“在场"优势以及她们的身份、角色、讲述行为的特征。20世纪90年代以来，一些学者依循人类学研究的路子，直接从民众中搜集第一手材料，并将文献材料和“田野"材料进行比较处理，经过分类分析，揭示故事的历史根源、文化意蕴、社会功能和结构范式。这方面的优秀论文举不胜举，12刘守‘仁《义化背景’j故事传乐一一对32位敞事家的综合考察》，载《民族义学研究》1988年第2期’3许钰《民间故事讲述家及je个性特钲》，收录十许钰并，《I-J承敞事论》，北京帅范人学⋯版{I：，1999年，227-241负14袅学骏《耿村民问故事村调仓》，载《民问义化论坛》1989年第1期15钟敬文《中|I民fH】故事L匕较泛说》，收录十钟敬义并，《钟敬义义集(民间义艺学卷)》，安徽教育⋯版{l：，2002年，642-671贝16钟敬义《中固民问故事类型索0I·序一》，载【炎】丁乃通薯，《中国民间故事类型索0I》，{仁中帅范人学jl；版社，2008年，4负17参见川厶翔《民问故书的表演性》，载《民I-H】文学》1985年第7期．33—35。页18Ii作栋《从村落到朴会——中附农民故事客刘德j冉敞每活动陶论》，载《民|’H】文化论坛》1995年第1期”江帆《论辽宁殳故事家叙事j占z幽的义化特行》，收求卜江帆蔷，《民阳】LI，R叙事论》，黑舵江人民；l；版朴，2003年，75—93贝12 如刘宁波、李琦的《兽性与人性：人与异类婚姻故事之人类学建构》∞(1995)、周北川的《“解难题"母题的文化人类学溯源》21(1998)、林继富的《守禁违约的背后——“猎人海力布"型故事解析》22(2000)等。进入21世纪后，学者们依然十分关注对讲述主体演述活动的研究，研究的视角不断多元化。刘晓春教授先后发表了对金德顺、孙家香的研究文章，从个人历史、底层意识、性别叙事以及集体记忆的想象和构建等新视角进行了研究。林继富教授的《民间叙事传统与故事传承》嚣一书，将故事讲述主体纳入到民间叙事传统中进行系统考察，从而分析民间故事讲述主体与叙事传统的相互关系。这些新的研究视角，为讲述主体的研究提供了新的思路。值得注意的是，进入21世纪后，学者们大多强调故事研究的民族志方法，反而忽视了民间故事的社会学研究，忽视了故事发展与社会环境之间的关系。(二)故事村的研究以1984年开始的民问文学“三套集成"工作为契机，全国掀起了搜集民间文学的又一次高潮。在这次大规模的采集活动中，人们发现在某些村落中讲故事之风盛行，故事讲述家群体集中，于是“故事村”出现了。耿村故事村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被发现的，同时被发现的还有湖北省伍家沟村、四川省走马镇等故事讲述家集中的故事村。这些故事村的发现，促进了学者对讲述语境研究以及在讲述语境中讲述主体、文本和场合的整体性关照，成果较为突出的就是对河北省耿村的研究。耿村是最早引起国内外学者关注的故事村。它地处冀中平原，处于山西阳泉到山东德州的交通要道上，集市一直十分繁华。1987年一2004年，石家庄文联、藁城市文联(文体局)相继组织大型普查11次，发现男女故事讲述者230多人，先后出版《耿村民间故事集》(内部出版)、《耿村故事百家》、《耿村民间文化大观》、《耿村一千零一夜》等多部故事集。袁学骏的《耿村民俗》、《耿村民间文学论稿》等多部研究著作的出版，对耿村进行了全面细致的研究。《耿村民间文学论稿》是一部对故事村进行分析研究的开创性的学术著作，标志了20世纪80年代末中国民问文学集成时期理论研究的新阶段。1991年5月，中国耿村国际学术研讨会在河北召开，这是我国第一次围绕故事村召丌的国际学术会议。与会学者就一些相关的学术问题进行了探讨，如乌丙安讨论了耿村传统集市环境对于故事集散的影响和宗法传统下故事宗族传承的特点：刘守华分析了耿村故事文化形念形成中道教信仰的背景因素；袁学骏从20刘宁波、李琦《尊件‘j人件：人’j异类婿娴故事之人类学建构》，载《民问义化论坛》1995年第2期21J刊北川《“解m题”埘题的文化人类学溯源》，钱《民M爻化》1998≈：第4期22十小继富《守裴违约的背后——“猫人海／J布”掣放串解析》，城《民族爻学研究》2000年第3期23牛小琳富并，《I屯问叙事f‘统。J。设‘扣传乐：以湖北K掰1鄙馈湾十家族lIl5(事f々乐人为例》，中Ⅲ}I会科学⋯版{}：．2007年13 耿村商业与信仰的民俗生活的历史文化和现实背景入手，讨论耿村一批优秀故事家个体的故事传承特色，以及故事家群的产生原因、文本特点、传承群体与生活的关系等诸多问题。这些对耿村讲述环境的全面分析和研究，表明在村落共同体的文化背景下理解讲述习俗的可能性和有效性。民间故事不再是从讲述人的生活中或者从社区背景中抽象出来的静态事象；而是村落生活流程中被讲述主体赋予生机的活态过程。对故事村这种独特文化现象的研究，把个别的故事家还原到了他们生活的社会环境之中，将故事演述活动还原到特定的文化和口头传统中进行考察，把故事作品、故事家、故事演述活动、社会生活、文化背景以及地理环境等联系起来，探寻它们之间的互动关系。这就在某种程度上超越了抽离特定讲述背景和文化传统的研究方法。但是，客观地说，目前我们对故事村的研究，在很大程度上还只是资料的搜集整理工作，而对相关理论的探讨还比较薄弱。因此，笔者力图在现有研究的基础上，将共时性的民族志考察与历时性的故事文本比较分析结合起来，对故事村进行进一步的深入考察，从而推动这一领域的研究。综上所述，民间叙事研究具有广阔的空间，其发展呈现出活跃的态势。但仍有些缺憾，如先前的民间叙事研究侧重于文本研究，缺乏对民间叙事演述过程的研究，忽视了对民问叙事意义生成以及传承演变环节的探讨；特定时空环境里的民间叙事具有特殊的传承个性，承载着特殊的社会功能，包含着特殊的文化意义，而先前的民间叙事研究缺乏将民间叙事置放在相对独立的文化空间中系统考察。总之，将民间叙事当作一个整体，立足于相对独立的文化空间考察民间叙事的嬗变规律、民间叙事与人们生活的关系以及民间叙事的文化价值十分必要。第二节研究方法与资料来源一、研究方法民间故事是活在人们生活之中的一种口头流传形式，它具有继承传统与与时俱进的双重特点，因此，选择jF确的理沦方法和研究手段是我们科学把握民问故事流传及其嬗变的重要fji『提。针对研究对象的特点，笔者将采取如下研究方法：(一)田野调查法FR野调查法是文化人类学、民俗学等学科广泛运用的一种基本的研究方法。作为口头流传下来的民间故事，既具有长期的历史演化和文化继承过程，又是对当代社会，￡活的反映，因此，我们可以说，民l’}jJ故事是活在当下的人类生活史。毫尤疑I．uJ，民fHJ故每的传承、嫡变和创新研究也离不丌H野调查的研究方法。14 具体到本文的写作，笔者于2009年8月、2010年2月和2010年5月三次前往耿村进行过田野调查，主要采取个别访谈和参与观察的方法，以采录当下流传的故事和新故事为主，并深入了解耿村当前的民间故事讲述状况。在田野调查过程中，笔者还将视野扩展到民间故事讲述活动的村落背景当中，在村落民俗生活的背景下对当地的故事讲述活动进行研究，具体考察该村的历史、地理、文化、民众生活等各个方面，力求为笔者的研究提供一个具体而丰富的情境。(二)口述史方法口述史方法是现代历史科学领域普遍采用的一种研究方法，在民俗学领域，这种方法也越来越受到重视。访谈是口述史学家和其他历史学家普遍采用的研究手段，由于民间故事与口述史一样具有叙述性的特点，因此，民间故事能在一定程度上折射出某些历史事实，有助于笔者理解当地的历史。口述史研究的主要目的是印证和重现历史，而非解释历史，为了更好地对不同时期流传的民间故事进行比较，我们必须借助口述史的方法，通过对当事人的访谈，获得大量关于他们自身经历以及村落中发生的重大事件的口述资料，了解不同时期的历史特点，从而总结出历史发展与民问故事讲述活动的关系。(三)比较研究法笔者对耿村民间故事的传承与嬗变的研究，除了研究故事讲述人的生活史与民间故事传承的关系以外，将更多关注讲述人构建故事世界时如何将自身的叙事传统与外界环境的变化结合起来。为了更好地提炼出民间故事嬗变的特点以及与外界影响的关系，比较研究法也就成为笔者不能不用的方法了。在一个特定的文化空间中，民间故事的类型是很丰富的，本文的学术取向并非对耿村民问故事进行系统的描述，而是精选最能表现民间故事嬗变特点的故事类型，要达到这样的诉求，使用比较的眼光也就在所难免。我们知道，比较研究法的研究目的在于从理论上阐明造成故事异同的历史文化根源，即探求民l’自J故事在历时与共时的文化背景上产生、流传、演变的规律，揭示它特定的文化内涵与文化价值。因此，依据论文所要达到的理论追求，笔者从性别、年龄和故事讲述人活动等方面，通过比较挑选出五位重点故事讲述人，分别选择一个他们曾经讲述的故事，通过对文本记录和当下口头流传的故事的比较研究，力图反映一种文化的辐射力和文化的概括力，从而达到笔者对民问故事嬗变与民阳J叙事传统，以及历史发展阶段关系的具有普适性的理论建构。(四)表演理论及相关方法表演理论是20世纪60年代术70年代初由美困民俗学者提出并建构起来的，经过近四十年的发展，表演理论已成为人类学、民俗学、语言‘学等学科的基础部分。这一理论把故事的讲述活动吞成一个多种复杂冈素共州参与的动态过程，主15 张在民族志的基础上，对特定语境中发生的某一表演事件和实际动态交流过程进行细致的描述和微观的考察。因此，这种方法和过去那种只关注文本的方法是不同的。本文的研究将从表演理论及相关方法出发，关注故事讲述活动发生的特定的表演空间，特别是探究讲述活动中讲述者、听众、研究者之间的互动关系以及场合、场景等因素对讲述活动的影响。除了以上四种主要的研究方法以外，本文还穿插了文本分析等方法。这些方法的运用，对于理解民间故事的传承、嬗变与创新都是十分有利的。二、资料来源本文的资料主要有以下几种来源：(一)田野调查所得资料本文的研究建立在具体的F日野调查基础之上，如前所述，笔者曾于2009年8月、2010年2月和2010年5月三次前往耿村进行过田野调查，从田野调查中获得故事文本几十则，访谈资料几万字，并拍摄照片百余张。这些资料成为笔者研究的基础。(二)地方志资料本文使用的地方志资料主要有：丁世良、赵放主编．中国地方志民俗资料汇编[M]，北京：书目文献出版社，1989——1995河北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河北省志[M]，北京：方志出版社，2001石家庄地区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石家庄地区志[M]，石家庄：石家庄地区地方志编纂委员会，1994藁城市地方志编篡委员会．藁城县志[M]，北京：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94(三)故事文本资料本文使用的故事文本资料主要收录于：中国民间故事集成·河北卷[M]，北京：中国ISBN中心出版，2003袁学骏主编．耿村故事百家[M]，北京：中国民问文艺出版社，1990刘国珍编．秀姑：耿村妇女讲述的故事[M]，北京：中国民问文艺出版社，1989袁学骏、李保祥主编．耿村民间文化大观：中国故事第一村[M]，北京：北京图书馆出版社，1999袁学骏、刘寒主编．耿村一千零一夜[M]，石家庄：花山文艺出版社，200516 第三节相关术语的解释一、“讲瞎话"耿村是远近闻名的“故事村”、“瞎话村’’，耿村及周边村落的村民们常常把故事讲述活动称为“讲故事”或“讲瞎话’’。对于故事讲述人来说，他们对神话、传说、幻想故事、生活故事、民间寓言、民间笑话等体裁并无细分，一般都笼统地把讲故事叫做“讲瞎话"。二、嬗变嬗变是指历时较久的发展变化，它强调的是一种综合性的演变过程。在这一过程中，由于时间和空间的累积，人们的心理状态和具体行为发生主动性的扭转和改观，它是一种相对稳定的有步骤的状态。民间故事讲述活动强调行为发生的具体的时间和场合，涵盖了讲述主体、讲述受体、社会环境、文化背景等各个方面，是在特定时空场景中发生的故事传承活动。因此在本文中，笔者选用“嬗变"这一用语，就是要突出民间故事这一特殊文化现象的综合性的演变过程。17 第一章耿村的文化生境发生在普通民众生活中的民间故事讲述活动，是与特定的社会生活联系在一起的，民间文学的创作、传承必然受到本民族、地域文化的影响，故事讲述活动发生地区特殊的自然、历史、文化等条件对故事讲述内容、讲述方式，尤其故事的嬗变产生着深刻影响。不了解研究地区的地理、历史、经济、文化背景，就无法深入了解生活其中的故事讲述人及其讲述活动，对民间故事嬗变的研究更无从谈起。因此，在对耿村故事讲述现状和故事嬗变情况进行考察之前，我们有必要对耿村的自然地理、村落历史、民间文化存在状态以及故事资源进行梳理。第一节耿村的自然地理概况耿村，地处冀中平原，隶属于河北省藁城市常安镇，西距藁城市12公里，北距首都北京250公罩，西距河北省省会石家庄45公晕，东距晋州市8公里，与晋州市的南古底、北古底隔河相望。耿村现有村民1200余人，全部为汉族，320余户，耕地1307亩。耿村地跨北纬38。00Ⅳ，东经83。05"，属暖温带半湿润大陆性季风气候。四季分明，春季干燥多风，夏季炎热多雨，秋季气温凉爽，冬季寒冷雨雪稀少，全年平均气温为摄氏12．5度。四季降水量不均，主要集中在夏季，全年平均降水量为494毫米。这罩属北方长同照地区，全年平均R照2711．4小时，能满足各种作物对光照的需要，加之土质肥沃，适宜发展农业。藁城市南北长120旱，东西宽70余哩，人口近80万，综合经济实力居河北省“十强”县(市)行列。耿村虽在藁城市界，却在交通比较便利的藁城市和晋州市之间。耿村自古属于滹沱河流域。滹沱河发源于山西，在太行山转了一个圈之后流入河北省的平山、鹿泉、『F定、藁城、晋州、辛集和安平诸县市而泄入子牙河。据耿村故事讲述者们说，滹沱河原来从西北方向流来，绕过朋学村南流入晋县(今晋州市)。耿村那时离它只有一二旱路。19世纪60年代，林丌芳率领的一支太平军，曾在这一带与清兵激战，成千上万的死尸堵塞了河道，染红了河水。大河无奈，只好改道，从藁城城墙背面流向东北，耿村、朋学本来在河北，一下了变成了河南。今天，耿村北距滹沱河大约15罩。一百多年前，耿村村北还有一道河沟，是滹沱河东去的小支流。(耿村地理位置，见图1—1)耿村有一条乍马大道从村南蛇仙涧前经过。这条大道联系着山西、河北、山18 东。耿村西至藁城市故献(逢二、七为集)约25公里，故献西至鹿泉市区约30公里，从鹿泉再往西则直通太行山九陉之一的井陉(县)、娘子关到达山西阳泉界。耿村东至辛集市区约30公里，基本上是古时商贾走村串街一天的路程。二十世纪初，石家庄市得到发展，这里又成为通向天津的要道。耿村是这条古代交通要道上的一个重要的纽结。耿村商贸集市的重要意义便不言自明了。与周边的朋学村、北楼村相比，耿村面积不大，在大比例的地图上都很难找到它的位置。耿村没有中小学，耿村的中小学生都要到邻村或者镇上去读书，耿村故事出名后，才有人捐资在耿村修建了藁城市常安镇成人学校。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耿村的大部分青壮年都到晋州市的工业企业中打工。如今常住在村里的大部分是60岁以上的老人和学龄前儿童。第二节耿村的庙会和集市耿村的历史无稽可考。据藁城市地名志记载，耿村古为中山国地，明太祖朱元璋义父耿再辰在这旱同元军战败自刎，死后封王葬于此地，派本县靳氏七人前来看坟守墓，渐渐形成村落．至今已有六百年历史。耿村最初被称为看坟庄，后嫌不雅，遂改为耿村。故耿村并无耿姓，而以靳姓居多。一、耿王庙会耿村的古代景观是七山十庙。十座庙宇是：村中的五道庙、三官庙，村西的真武庙和奶奶庙(娘娘庙)，村南的耿王墓大仙章、观音庙(老母庙)、马王庙、蛇仙洞和关爷庙，村东南的自落寺。这大大小小的寺庙景观，成为昔|_1耿村的地19 理特征之一。这些庙宇中的神仙，在人们的心目中是神圣的，人们认为他们能驱邪、消灾、招财，就在既定的庙会日期去朝拜。这些庙宇，大部分在土改时被拆去了，但耿王坟一带仍是方圆几十里内的民间信仰中心。庙会活动最隆重的，是四月初四耿王庙会。进入20世纪80年代以来，耿村在原址以南的田野罩修建起一座大约十几平米的耿王小庙，庙里庙外还贴上了“敬天敬地"、“风调雨顺”、“国富民康’’、“感谢党的各项惠农政策"、“诚信为本心诚则灵川‘孝敬父母"、“家合业旺”之类的红色标语。耿王庙会自四月一日起，至六日止。村中一些中老年人，自愿去充当管事者，一些民『白J故事讲述者也对庙会佛事十分热心。期间，来自藁城、晋县一带的人们赶来上香念佛、许愿还愿。由几位或十几位善男信女组成的敬佛班子，以打扇鼓、跑花灯等方式敬奉神仙，许多民俗节目纷纷沿街表演。庙会也是庙市，耿王庙会期间，戏班子会在村委会罩搭台唱戏，吸引远近来往的人们来看戏、看热闹。耿村主干道，一早就摆满了各种货摊，有卖食品的、同用品的、服饰的、农具的，还有卖香纸的．耿村庙会是耿村故事集散传承的重要背景之一：一是庙会上的烧香还愿、相面算卦、杂耍卖艺、买卖交易等多种活动，不断集存于耿村的文化，生活中，成为丰富多彩的故事素材和基础；二是庙会上的演戏和说书唱曲，把成本大套的故事和断片的戏曲故事直接流入耿村，转化为口传故事。二、集市和经商自古以来，耿村就处于山西阳泉到山东德州的交通要道上，所以这罩的一、六同集市一直十分繁华。据靳J下新说：“我们这儿的一六同集市，大约立自清康熙年间，离现在有300年了。”24上世纪40年代，村中仅有70多户、460余人，却有大小店铺、作坊100余座，庙会期间的临时摊点不可胜数，故有“小村大集”、“一京(北京)二卫(天津卫)三耿村”之美誉。经商是耿村的古风，集市与经商相辅相成，它们之间有密切的关系。四面八方的客商带来了各种各样的生产生活用品，还带来了他们的故事、歌谣。耿村人外出经商、游历、当兵，也带回了天南地北的故事和传统。这旱便形成了一个商品和民I’日J文学的聚散地，积淀成一个民俗文化的大矿。所以，经商和讲故事成为这个文化居落的两大古风。“七七事变”后，同本人修筑石德铁路、沧石公路和石津运河，使耿村所在的交通大道有所冷落，但耿村经商之风一直未减。集市仍是他们重要的衣食之源，土地耕种仍是他们的第二收入。2。24袁学骏《耿村民问殳学论稿》，中罔民|’H】义芝⋯版针，1989年，18贝25关f耿卡l『集Ijj的变迁，参Z袁学骏《耿村【已问义·学沦编》，中困民M文艺I"⋯JI版{l：，1989年，20．21贝20 随着城乡居民生产生活物资的不断丰富，耿村的集市再也难现当年的火爆场面。据藁城市文体局文化艺术科樊更喜科长介绍，“现在赶集的人比以前要少的多了，因为附近大多数村都有了集市。过去方圆几十里地，就这么一个集市，现在基本上各村都有集了，另外好多村就是没有集，在物资交流这一块儿也都比较方便。要是买好东西就去城里买了，平常各村物资交流都比较方便。”262010年耿王庙会期间，笔者来到耿村调查，各种摊位摆满了耿村的主干道两侧，主要经营项目为日用品、食品、玩具，还有自行车和小家电(见图卜2)。村委会大院里搭起台子Ⅱ昌戏，吸引了许多老年男性观众(见图卜3)。然而，街上的行人稀稀落落，老人们也是看完戏就走，彼此之间很少交流，这些都与记载中的耿村集市动辄上万人的景象，不可同同而语。集市的衰落，极大地影响了耿村民间故事的吸纳和传播。第三节耿村的民俗活动图1—3耿村地处冀中平原，自古就是一个人口流动量非常大的地方，民间文化也『F是在不断的交流和融合中得到保存和传承。耿村的民间故事讲述活动，在这种民间文化氛围中产生，呈现出独具特色的风格和魅力。宗族活动靳、徐两大家族是耿村的主体，有着古老的文化传统和宗族活动。靳氏家族分布在耿村的各个角落，原为六支，绝了一支。现有五支，分为东门、西门、南门、北门和东南门，活着的多至九辈，计600多人，占全村人口60％以上。他们互相之间年节往来频繁，婚丧嫁娶等活动中，各家皆会出人、出钱或出物相帮。靳氏原有家谱，建有祠堂，曾有族阳6亩。每年的大年初一早晨，26访淡对蒙：樊史辑。访淡人：李敬儒。防淡时问：2009年8门21|ll：个。访谈地点：耿村村委会。21 本族成年男子上坟祭祖，放鞭炮、排辈次。之后，人们要到本族近支家中向长辈和哥嫂磕头拜年，再给外姓拜年。徐氏家族由晋县紫城村迁来，今天仍是耿村大户之一。他们分为四支，多住村东头。徐氏家族有祠堂，原来也有族田族会。初一早晨，放炮为号，本族成年男子都来祠堂，晚辈给老祖宗跪头，也给族长跪头，之后各带鞭炮到坟上祭祖。回来后去给本家女性长辈拜年，再给外姓拜年。一直以来，在有着各自独立宗族活动的同时，靳、徐两大宗族又相互往来，甚至有通婚。他们的宗族活动，也影响着耿村其他姓氏家族的日常生活。以靳、徐两大姓氏为主的宗族群落在几百年的交融中共同建设了耿村，并且必将世代发展下去。除靳氏、徐氏家族，耿村还有王、唐、张、李、曹、刘、郝、马、梁、龚10姓，再加上已先后绝户的任、郑、范、侯、集、陈、高、赵、黄等9姓，在20世纪初，这个仅有400多人口的小村子，竞有2l姓，其姓氏之多，实为藁城、晋州一带所少见。在耿村，不管正宗姓氏，还是外来姓氏，人们都一律对待。谁家有红白喜事，村罩人都会凑份子，多少不限，一块儿去祝贺，或是去帮忙。耿村人豁达热情的性格，造就了耿村兼容并包的村落文化，使耿村成为了冀中地区重要的文化汇拢地带。二、人生仪礼人生仪礼是社会民俗事象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一定文化规范对其社会成员进行人格塑造的要求和过程。人生仪礼与社会组织、信仰、生产与生活经验等多方面的民间文化相交织，集中体现了不同民问文化类型的生命周期观和价值观。耿村一带人生仪礼的观念和仪式也极具中国华北地区农村的特色。(一)求子生子耿村人的传宗接代意识一直很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思想根深蒂固。因此，求子习俗在耿村比较常见，女子会在大年三十下午拿竹筢在街上边划搂，边拉着长声呼叫：“黑小——白小——家罩来穿裤穿袄”，耿王坟人仙掌、奶奶庙也是女人们许愿求子最为常见的场所。女子怀孕后有一系列禁忌，如禁在院罩、房上、葡萄架下睡觉，免生怪胎葡萄胎；不能吃驴马肉，免生豁嘴儿；还不能去看新媳妇，以防冲了自己或冲了对方。孕妇生产时，怕外人来冲，如果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在多"t-N门，则是吉兆，若这时柬个讨饭的就认为倒霉了。孩子出生后，要被家K抱去掩街，在街上碰到谁就认下谁，碰到鸡狗也认鸡22 狗。也有的要认干娘，要找姓刘或姓程的认为干娘，取留下长大成人之意。孩子出生后第四天和第六天不让外人来看望，怕得四六风(即破伤风)。耿村习俗普遍要庆十二天，但不一定是第十二天，错后几日也可。生儿子庆大喜，生女儿庆小喜。“庆十二"这天，亲戚朋友们要带三尺花布(男孩送蓝色，女孩送红色)、五斤挂面或锞子、鸡蛋前来庆祝。姥姥、奶奶、姑姑、姨姨要绣制长命锁、花篮、老虎、麒麟、红鲤鱼，以图吉祥如意。为了孩子长大成人，人们常为孩子取些贱名为乳名，如狗毛、狗蛋、锁柱、丑妮等。近几年，许多风俗都已不再兴盛，但庆十二天还是比较普遍，也成为亲友之间重要的联系活动。(二)婚姻仪礼婚事议定，一般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加上互相见面，父母的权威在这方面正在逐渐下降，自由恋爱的比重逐渐增加。但为防止舆论的压力，女方父母尤其警惕这种自由恋爱行为，小伙子自己找对象，也常为村中老年人不理解，往往被斥为“不正经"。订亲前，男女双方要查生辰八字合婚，婚前要选择吉R，多是请人查《玉匣记》。婚前男方要送彩礼，价值几十元、几百元不等，因为女方要彩礼不重。而随着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女方陪嫁的嫁妆越来越多，组合柜、沙发、电视、自行车、缝纫机等中高档物品，是出嫁女的普遍要求，花费几千元甚至上万元者并不稀奇。男方盖好房，女方管装修，已成为耿村一带的新风习。结婚前一天，女方要派本族人送嫁妆、抬食盒。婚礼当天，男方一般清晨起身，天亮到达女方村口，演奏乐器缓行。乐器有用唢呐、鼓钹的，现大多改用军乐队等，现代气氛较浓。新郎新娘由原来坐轿骑马演化为骑自行车，近几年还有坐小轿车的。新郎新娘在迎女客(qi爸)、送女客簇拥下走出村口，之后乘车去男方家。婚后第三天，新娘的父兄到男方家接新娘回门。男方乡亲要早到一步，入席喜庆，直到女方家人来，再会亲家。次年正月初六，新女婿独自一人去给岳父岳母拜年，还要拜见女方的长辈和兄长。新媳妇不随丈夫同回，说是怕把新家的运气带走，到婚后的第三年正月彳‘可夫妻同归。(三)寿诞在耿村，人生过度仪礼中最隆重的就是庆六十六岁寿诞。老人六十六寿这天，亲戚要全到，朋友也要广泛地邀请，要热热闹闹、喜气洋洋地过一天。这天，老人的女儿们来时要割一刀肉带上。俗话说“六十六，一刀肉”、“一刀肉，或个够”，这是寿诞中最重要的礼物，祝福老人能健康长寿。这一刀肉，只能割一刀，不能用秤称；块大块小、价钱高低，一般也不计较。女儿多得，都可以少剖些肉，独生女要多些。没有亲乍女儿的老人，要山侄女代割。如果是为父亲庆寿，女儿要 给父亲一条红腰带以辟邪。如果为母亲庆寿，女儿要带来一件红布衫以消灾。庆六十六这天，主家要宴请前来拜寿的亲戚朋友们。耿村现在大多庆六十六的要在本村或外村请厨子，煎炸炖炒，凉菜热菜，一般都不少于8道菜，有的要做16道菜。饮酒中，晚辈要主动向老人敬酒。人们猜拳行令，要放开嗓音，惊动人越多，老人越高兴。午时，被祝寿的老人要坐正堂，烧香点纸，晚辈男女要磕头行礼，并说长寿等吉祥话，达到庆寿仪式的高潮。不过，现在大多人家庆寿已不磕头了。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庆八十大寿的有所增加，其仪式与庆六十六基本相同。(四)丧葬仪礼人辞世时，要多人向他“告别”。儿女们要守在病榻前，提前准备寿衣。能亲眼见到老子咽气者为孝子孝女。一旦咽气，儿子就要去大门口或炕前焚烧纸糊的车马，并由长子或长孙做背人状，意为送老人上冥路。寿衣一律男袍女裙，多为蓝色，用棉絮做成象征性冬衣，死者脚腕上栓麻绳，据说怕夜晚诈尸。之后，死者被抬到灵床上，冲证房门，头朝西，盖蒙帘布。灵堂要摆灵桌，点长明灯，摆“打狗棒”、“喂狗饼"，是怕死魂路过恶狗村时挨咬。在大门口，挂一团白纸条称为门头幡，或吊四条白布，以做标志。半夜子时，儿女们要到五道庙前送鬼魂。老人去世后，孝子要去本族跪头报丧，有人放二踢脚，以告诉全村刚才有人去世。本族各家都要马上来吊丧，并参与治丧事宜。族权在丧葬仪式中显示了它的威力。大管事的掌管一切，孝子们一般只管守灵、哭丧、打幡摔瓮等。亲戚朋友要送奠幛(蓝色或白色布)和点心，女婿、外甥来吊唁时，一进村就丌始燃放二踢脚，直到大门前。冀中地区已于20世纪70年代术80年代初丌始推广火葬，耿村一带死了人便先烧后埋，大多仍在自家田地旁立坟头。死者埋后第三天要圆坟，第七天开始数为一七，七天一上坟，一直到七七功德圆满。如果某个一t-．坟R遇农历初七、十七、二十七，称为“犯七”，要提前一R或半夜做七。三、岁时节日耿村保留着成体系的中原汉族传统节同，大年初～、『F月十五(上元节)、清明、五月初五(端午节)、七月十五(中元节)、八月十五(中秋节)、十月初一(下元节)、腊月初八(腊八)、腊月二十三祭灶迎年(小年)，一一过之。过年，是耿村村民最隆重的节R，是全家人团圆的同子。在外打工的人，最晚也要在除夕当天赶回家罩过年。腊月三十，就进入“年”的序列。这一天，各家各户清扫院落、街道。傍晚时，门【_J贴春联，燃放鞭炮。除夕晚上，全家人要在一起吃团圆饭，之后全家人阐坐一一起包饺子守夜，近几年观看lfl央电视台的春24 节联欢晚会也成为耿村人除夕夜的一项活动。大年初一要起五更，人们早早起来，祭祖先，放鞭炮。等太阳出来，人们开门上街，到各家去拜年，顺序是先本族后外姓，先长后少。人数少的家族，也会论乡亲辈，到靳、徐等大姓家族中拜年。拜完年后吃早饭，家家户户都是饺子。正月初二，丈夫要陪妻子回娘家。正月初五为五穷日，大清早各家各户开始放炮崩穷。正月十五元宵节，早饭吃面条，中午熬菜，给天地众神上供，之后放炮，送天地众神升天。清明节，男人女人上坟添土烧纸。节前五六天开始上坟。农历七月十五和十月初一为鬼节，与清明节一样，也要上坟烧纸。农历五月初五为端午节，各家各户初三初四包好粽子，初四夜里煮，初五早晨吃。有说是纪念屈原的，有说是纪念海瑞的。因为农忙，没有娱乐性活动。农历八月十五为中秋节，晚上，人们用西瓜、月饼、水果给月亮上供，敬奉嫦娥，嫁出去的姑娘回娘家过节。腊月初八是腊八节，早上要吃腊八粥，俗语说：吃了腊八粥，要把年货办。这以后，过年的气氛就浓了起来。腊月二十三糖瓜粘，晚饭后给灶王上供，糖瓜必不可少。灶王爷吃了糖瓜，被粘住嘴巴，上天后没法说人的坏话。到腊月三十傍晚，再贴上新灶王。从正月的春节到腊月的除夕，丰富完整的传统岁时节R民俗贯穿在耿村村民的生活之中，是耿村人走亲访友的重要时机，也是他们传播和接受民问故事的大好时机。第四节耿村的民间故事资源故事村是当地群众对耿村的称谓，是对耿村发自内心的赞美。耿村之所以被称为故事村，是因为这旱有一个故事讲述群体。1987年一2004年，石家庄文联、藁城市文联(文体局)相继组织大型耿村普查11次，记录、整理出耿村故事及其他文字资料约6300余力．字。先后编印内部科研卷本《耿村民间故事集》(5部)，公开出版了故事家专集《花灯疑案》(靳景祥讲述)、《兰桥断》(张／J。彳‘、侯果果夫妻讲述)、《秀姑》(耿村女讲述者讲述)、《卧牛山恩仇》(王玉F只、王仁礼父子讲述)、《靳正新故事百篇》(靳正新讲述)、《耿村故事百家》、《耿村民间文化大观(上中下)》、《耿村故事1001夜》(6卷)，以及研究性著作《耿村民俗》、《耿村民问文学论稿》、《中凼耿村闷际学术会议文集》等书籍共】6部，计1155万字，发现男女故事讲述者230多人。2004年5月：30f{，河北省民|1IJ文艺家m会、河：{匕省民俗文化胁会、石家庄25 市文联、藁城市文体局确定能讲50个以上、100个故事以下者33人为中型民间故事讲述家，能讲100个故事以上者22人为大型民间故事讲述家，最大者86岁，最小的23岁，其中已故者4人，目前健在者51人(表1-1为目前耿村健在的大型故事家的基本情况)，另外还有五个故事家庭和祖孙三代故事家、故事夫妻、故事母子、故事父子等。耿村故事家杰出代表靳景祥曾出席1987年的中国故事学会首届年会承德会议。耿村故事家靳正新1998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和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命名为“中国十大民间故事家”之一。2004年省市领导为耿村55位故事家命名颁证，这是耿村人的骄傲。2006年5月，耿村民间故事入选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耿村大型故事家靳景祥和靳萨新成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表1-1姓名性别年龄文化程度职业靳景祥男83略识：≯退职尉师张才才男8l初小务农，唱过戏I：良Ill男80初小开饭序张才}==男76小学务农靳满良男68高小务农靳海哲男66初中曾任耿村秘书徐海江男64初中曾当小学老师，后到东三省跑业务，现有一养荨f}场{二连锁男58初中业务员靳保、f￡男56初中务农，曾ni山两当兵龚月超男5l高中曾任小学教师，后经商}i发礼男48高中ff5"l-{{1．徐伞振男44l岛中半农半商(跑运输)徐H货男43初中蘑菇术耳专业户靳忠慧男41初中存外打T靳浦乍男39初中务农张书娥女79中专曾当兵、地方十部侯果果女68略识’≯务农友爱会女67初中当过教师、会计肇彦娥．f(64小学务农耿村故事包容力．象，根据以往的调查资料，笔者发现耿村故事上自丌天辟地神话，各朝代的人物和史事传说，下到民国、抗H战争、解放战争和解放后的新q-i5-，新人物，形成一条『力史的K链。76 耿村属平原地带，一马平川，交通发达，文化也较发展，但仍有一些神话活在人们口头上，如关于嫦娥与后羿的故事、女娲的故事，耿村的讲述者们都各述其异。民间传说在耿村故事中所占比例最大，包容内容也最多。在各种人物传说中，涉及历史人物、宗教人物、著名的戏曲人物240多个，还有许多现代和当代地方名人出现在故事中。在地方传说中，涉及到以耿村为中心的藁城、晋州、无极、赵县、正定、鹿泉及京、津、晋、陕、江、浙、云贵川等大半个中国的170多个县市的名山大川、名胜古迹、土特产品。在风俗传说中，以冀中滹沱河流域风俗为主，将历代人们的衣食住行、婚丧嫁娶等习俗，都反映在故事之中。故事类作品在耿村故事中占有重要的位最，其中幻想故事和狐仙故事比较具有当地特色；生活故事数量最大，涉及家庭成员之间的夫妻、父子、婆媳、兄弟姐妹、姑嫂等关系，最能体现耿村人的人生观价值观以及其变化过程；短小简单、娱乐性强的笑话，近几年较受欢迎，新笑话层出不穷。耿村故事如此丰富，从中我们能大致窥见冀中汉民族民间故事的基本面貌。从某种意义上说，耿村故事也是一部活的普通民众的百科全书。我国著名民间文艺专家贾芝、刘魁立等称耿村民问故事为“奇迹”、“汉族民间文学史上的重大发现”、“重大突破’’。贾芝曾说过“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中国的民问文学是靠耿村打向世界的。"1988年4月台湾金荣华教授前来考察时，惊叹这是“世界第一’’。1991年耿村国际学术会议召开时，香港《大公报》称之为“中国故事第一村"。27本章小结民俗是人们在长期的历史发展过程中不断适应坏境和改造环境的结果。耿村地处冀中平原，位于河北省藁城市和晋州市交界处，自古就处于山西阳泉到山东德州的交通要道上，交通十分便利。特殊的地理位置，使耿村很早就具有的浓厚的集市和经商传统。每年四月初一至初四的耿王庙会，吸引着方圆百罩的善男信女前来拜佛礼佛、许愿还愿。集市与庙会相结合，将各种极具地方特色的民俗活动集中展示在这个1200余人的小村落早。华北地区百姓那种热情好客的精神被耿村人表现得淋漓尽致。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客商带来了各种各样的生产生活用品，也带柬了他们的故事、歌谣，他们与耿村人和谐相处，集市期间，白天经商，晚上讲故事，已成为耿村的两大古风。地处平原地区的耿村，一马平川，交通发达，是一个人口流动量非常大的地27袅学骏、刘寒lj编，《耿村。丁．零一夜》，化山文岂⋯版it‘，2005{F，3贝27 方，耿村人外出经商、游历、当兵非常普遍，他们也带回了天南地北的故事和传统，耿村故事也正是在这种不断的交流和融合中得到保存、传承、丰富和发展。改革开放以来，城乡人口迁移更加频繁，耿村许多青壮年都到附近的藁城、晋州打工，他们将从当地听来的故事带回耿村讲给别人听，或是直接融入到自己已有的故事体系之中。尽管现代化的发展、大众传媒的入侵，使耿村人的生活发生了极大改变，但人们在逢年过节、走访亲友之时，还是会将自己新听到的故事拿出来与其他人分享。因此，耿村民间故事的最大特色就是包罗万象、内容丰富。民间故事的内容是其他民俗事象和民族历史和文化的反映，正如德国学者本雅明(WalterBenjamin)所说：“讲故事不像新闻报道，不以传达事情的纯粹的精神实质为目的，而是先把事情浸润到讲故事的人的生活中，然后再从他那罩取出来。这样，就如同陶瓷艺人的手绘图案印在陶坯上一样，讲故事的人的种种生活痕迹也会印在故事中。”船拥有600多年历史的耿村，具有严密的宗族组织和系统的人生仪礼和岁时节日。而民间故事在反映其文化传统同时，也实现了文化内部结构的整体融合与内聚力增强，以及不同文化之间的互动交流与相互影响。耿村是华北地区汉族民间文学的富矿，以中国民问文学三套集成的编纂为契机，耿村民间故事被发现、搜集，并得到较好的保护和研究。耿村民间故事涵盖内容之广、讲述者之多，在国内都是少有的。从形式上来说，神话、传说、故事都有相当数量；从内容上来说，开天辟地、人类起源、人物史事传说、幻想故事、生活故事等等，应有尽有；从涉及范围来看，耿村故事不局限于耿村周边，而是将视野扩展到了大半个中国，涉及170多个县市；从发展来看，耿村故事现在仍是活在人们口头上的文学形式，在传承已有故事的同时，新故事也在不断产生。耿村故事就是一部活在人们口头上的历史教科书。当然，一种民俗的生存现状是与它所处地域的自然环境、文化氛围、过去传统和现在的社会环境相联系的，它也会随着社会的发展而发展。耿村人历来都是以丌放的姿态，接受外来文化的影响，民众观念也在逐R更新。讲故事的传统在现代化的冲击下，已不是件时髦的活动，在故事形式、内容和功能上也都会有所变化，但耿村人讲故事的热情依然十分高涨，他们与时俱进，在发扬原有民俗因子的同时，又加入时代文化元素，让传统民俗能够适时地传承和发展下去。28【德】奉雅I则嚣，晒：水罔、马海良编，《奉雅I|JJ义选》，中同}l：会科学⋯版{I：，1999{#，299贝28 第二章耿村的故事讲述人和听众耿村这样一个1200余人的平原小村庄，由于特殊的地理历史原因，这里流传着数量众多、内容丰富的民间故事，会讲故事的人很是不少。因此，1995年，耿村被文化部命为“民间故事之乡"。2006年，耿村故事村被列为国家级和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如今的耿村民间故事讲述活动，尽管面临着现代化的冲击，出现了一些传承和传播上的困境，但在田野调查中笔者发现，讲故事仍然是这个村里主要的休闲娱乐方式。在民间故事讲述活动中，讲述者和听众缺一不可，但是充当这两种角色的人常常是不固定的，在这次讲述活动中的听众，在下一次讲述活动中完全可能变为讲述者。“任何讲述者都是先充当若干时候的听众才能成为讲述者，成为讲述者之后，还可能再做听众以增加自己故事的储存。’’凹耿村活跃的故事讲述气氛，是与一批优秀的故事讲述者和固定的听众分不丌的。第一节故事讲述人及其特征民间故事是广大民众创作和传承的语言艺术，它在人们口头流传，并不断得到完善。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会讲故事，有些人只是喜欢听，当观众的时候多；有些人则很有讲故事的愿望和讲故事的彳‘能，在故事传承的过程中起着相当重要的作用。瑞典著名学者卡尔·威廉·冯·赛多(CarlwilhelmVonSydow)说过：“民间故事在很大的程度上是以一种散漫的状态流传的，只有极少的有好记忆、生动的想象力和叙述能力的积极的传统携带者彳’能传播故事，仅仅是他们才向别人讲述故事。"肋讲述者在讲述活动中总是起着主导作用，他们是讲述活动的主体。如前所述，2004年，河北省民间文艺家协会按照国际上对民间故事家的划分方法，确定能讲50个以上、100个故事以下者33人为中型民间故事讲述家，能讲100个故事以上者22人为大型民间故事讲述家，其中已故者4人，目前健在者51人。目前，全村能讲故事的老年、中年和青少年大约各占三分之一，基本上是一个合理的梯次结构。十来岁的讲述人也在不断增多，而且讲述量有不断增多之势。29许$t善。《Li承故事论》，北京帅池人学⋯版礼，1999年，177口130【天】阿兰·邓迪斯拷，陈建宪、彭if{斌译，《世舛fC俗’‘≯》，l：淘，迁艺⋯版礼，1990年，323灭29 一、耿村故事讲述人特征上文表卜1中列出的19位大型故事讲述家，他们平均年龄为62岁，其中80岁以上3人，70一80岁2人，60一70岁6人，50—60岁3人，40—50岁4人，30一40岁1人；男性讲述者15人，女性讲述者4人；小学以下文化程度7人，初中文化程度10人，高中文化程度2人；务农人员7人，在外打工或曾有过工作的12人。这些讲述者有一些共同特点：1．故事讲述量大，都能讲超过100个故事，且有自己代表性作品：2．能在地方口语的基础上，完整而熟练地讲述故事；3．有较强的记忆力，善于传承或加工创作；4．有～定的社会影响力和较高的知名度。值得注意的是，这19位故事讲述家在20世纪80年代末进行的耿村故事普查时就已被发现，不过当时能讲100个故事以上的只有靳景祥、张才才、张力长、徐全振、徐丑货5人，能讲50个以上、100个故事以下的有靳满良、董彦娥、侯果果、王连锁、靳海哲、张书娥6人，其他讲述者都曾公开给普查人员讲述过故事，或有作品选辑在已出版的故事集中。除去当时普查中会出现的遗漏等原因，从数字上看，耿村故事讲述者的讲述量是在不断增长的，尤其表现在这些比较活跃、爱讲故事的讲述者中。他们在保留已有故事的基础上，吸收从别人处听来的故事，加工创作为新故事，进行讲述活动。耿村故事家大多具有走南闯北的生活经历，尤其是耿村的大故事家，多数都有在外地走闯的丰富的生活史。例如，靳景祥在外地当过学徒，还学过说书，在本省几个县城当过20多年的厨师；靳J下新在外地干过筑路民工、水库民工；王玉田在外地当过兵，到过湖北、四川、贵州、云南、河南等省的很多地方；张才才去山西、内蒙古等地做过买卖；耿村很多中青年故事家如今都在石家庄、藁城或是晋州打工。事实证明，耿村故事家很善于在走南闯北过程中不断积累家乡以外的故事，一旦还乡，便传讲开去，使这些故事成为耿村的故事财富。二、耿村故事讲述人间的关系耿村故事家之阳J有着宗族和亲戚关系，这也是耿村故事家被称为体系的原因。宗族关系是现时农村人际关系的主要关系。如果就故事家分布的密度来说，耿村东头最密。首先是王玉Ffl(已去世，为便于理顺，自他往下显示传承链)一家7人中有两个故事家庭，是群中之群，王玉ffl四弟王丙河的儿子王发礼一家四口都会讲故事，是2004年省命名的故事家庭。住在村中位置的另一个王家——王良阳一家是省级命私的故事家庭，其娄曹美更也能讲70多个故事。村东头的张家，张／j‘／4‘、张／j‘‘长和侯果果三人都足大型故事家。靳氏家族中，有靳景祥、如 靳正新(已去世)、孙胜台(已去世，靳一山之妻)、靳满良、董彦娥(靳傻子之妻)、靳海哲、靳保平、靳志慧、靳清华等故事家。徐家的几位讲述者，以中青年为主，多讲述经商类故事。平时，异姓故事家、讲述者之间是有友谊往来的，他们既有邻里之谊，又有忘年之交，互相之间喜怒笑骂、谈天说地，痛快淋漓。儿女亲家、互相连姻是异姓故事家之问的重要关系。王玉田儿子王仁礼娶张才才之妹张瑞彩为妻，形成了王张两家6位故事家的联袂体。王玉田侄儿王发礼之妻是已故故事讲述家崔小英的女儿靳巧义，也是中型故事讲述家。靳氏家族出了五服者之间也有联姻关系，如靳景祥的女儿是靳满良的弟媳。故事讲述者的联姻，有利于故事的交流与传承，靳丽棉在嫁到夫妻故事家庭张才才家后，经常和中外专家，和游客讲故事，同时大量接受婆婆侯果果的故事，能讲故事80多个，被命名为中型故事家。王张靳徐四姓的故事家，就是通过这种宗族和亲戚关系，构成了四个板块，四个中小群落；这四姓故事家，被血缘和姻亲关系串在了一起，结成了一个耿村故事讲述体系核心，同时也构成了耿村民间故事上承下传的链条。毫无保留的艺术交流是耿村民问故事的特色，也是耿村得以传承的重要原因。耿村有浓厚的讲故事氛围，耿村人经常聚集讲述，互相传承。你可以很穷，但会讲故事，照样会得到尊重。讲故事与他们的生活生存密切相关。即使在文革中那些四类分子们也经常偷偷地聚集讲述。故事家之间的交流与切磋，自然而然地推动他们对已有作品的经常回忆和完善。他们充分发挥集体优势，创造着耿村的民间文化氛围。正是这种交流和氛围，形成这里故事家多，故事数量多，讲述水平高的特色。三、个体讲述者耿村故事讲述人分布图进入新世纪，在故事讲述者逐渐减少、讲述量明显下降的情况下，耿村的大31 型故事家仍然是故事讲述活动的主力。尽管他们平时已很少讲故事，但只要有领导、媒体、学者或是游客来访，他们总能侃侃而谈，讲起故事来，一个接着一个，越讲越起劲，听众也听得酣畅淋漓。故事讲述者是故事讲述活动的主体，不同身份的讲述者在故事讲述活动中表现出不同的特点。为了更好地考察故事讲述者个人因素对民间故事嬗变的影响，笔者将按照性别、年龄、人生经历三个维度，从上述19位大型故事讲述家中选择5位具有代表性的故事家，即靳景祥、张才才、侯果果、董彦娥、王发礼作为考察对象，通过对其作品嬗变的分析，探究耿村民间故事嬗变的表现及影响因素。现对5位讲述者的个人经历和讲述特点进行简要介绍：(一)靳景祥靳景祥1928年农历十一月二十九日出生在耿村。在靳氏五支中，他家属北门。爷爷亲兄弟五个，而孙子辈只有他一个男孩，他是两代人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他是晚来的孩子，因此乳名叫小碗(晚)。靳景祥的人生经历非常丰富，充满了传奇色彩。』i、六岁时，他被爹娘送到晋县的姨姨家。姨姨有四个闺女，小碗就像贾宝玉，整天和女孩们混在一起。八岁时，被接回耿村念书，而刚上学一年多，就遇上了卢沟桥事变，同本鬼子打进来了，他的学业也就中断了。11岁时，爹娘送他到晋县，跟一个姓蒋的师傅学修钟表；14岁时，他又跟大伯靳英瑞学说书。靳景祥在学艺生活中，受到了民间口头艺术的靳景祥熏陶。后来，靳景祥又跟藁城市南马村的樊春秀在石家庄学了半年多的快书。父亲生病后，家里没人干活，靳景祥就回家种田。干了两年农活，靳景祥又跟一个叫郝兰虎的厨子到束鹿县(今辛集市)学做饭，后又转到晋县西关饭店做厨师。后来，靳景祥回到了耿村，被推选为村农业社的记工员。1958年，村里成立了大食堂，他又当上了管理员。这期间，耿村在旧戏班的基础上成立了京剧团，靳景祥有-N好嗓子，便经常参加京剧团的演出。1966年，文化大革命风暴来袭，富农成分和讲故事的习惯成为他两大罪过，一言一行被人监督管制，还要承担村罩的脏活累活。最不能忍耐的是，不能讲故事，一讲故事，就被诬陷为散布流毒，靳景祥的人格受到极大侮辱。1977年，靳景祥得到了平反，又到县城去做饭，直到1987年5月以合同工身份退休回到耿村。在村中，靳景祥非常热心，谁家办喜事、丧事，他都出面操办，他一手好厨艺和好故事，使他颇受邻里尊重。靳景祥的一生是传承故事的一生，他从小就喜欢听故事，刚记事时就听父母32 讲述，这是他故事的第一个来源。第二个故事来源是靳景祥在晋县听姨姨讲述的故事。第三部分故事来源于靳景祥的大伯靳英瑞，靳英瑞是西河大鼓艺人，肚里有整部书也有各种故事。靳景祥先后在束鹿、晋县、藁城做饭大约27年，占去他青年壮年的时光。饭店是他的听讲场所，他爱听又爱讲，他和客人经常换故事讲，因此靳景祥的第四个故事来源是在饭店里听来的。另外，他还从本村的乡亲们听来很多故事，也从外地零散听来很多故事。靳景祥把戏曲改讲成的故事比一般故事家也多些，但他说不喜欢讲戏。靳景祥讲述风格的基本特征是评书式。靳景祥的说书和唱戏经历，培养了他较好的舞台艺术基础，评书套语会在讲故事过程中适当出现。靳景祥嗓音浑厚，每一句话都能做到方言基础上的字J下腔圆，且善于形成四六句或七字为基础的句子。讲述过程中，他会调动各种方式来辅助讲述，表情丰富、手势到位，有时还会模仿故事中特殊人物的动作和语言。靳景祥的大家气派，还表现在他善于把握听众心理，发现听众听不懂时，他会解释一下，发现有人听厌了，他会适当提高声音，或活跃一下气氛。(二)张才才与侯果果在耿村的夫妻故事家中，张才彳‘与侯果果可为代表。张才才1930年9月21同出生于耿村。入学刚两个月，日寇进入耿村这一带，强迫学生学习同语，张才才就回家帮助父亲张老连做买卖、种庄稼。张才才的父亲张老连和伯父张老勺都是耿村的故事篓子，张才才是他们的第一个家庭传人。少儿时代的张才才还常到各个店铺去玩，他从客商处传承了很多作品，他也有不少作品来自本村本地人的口耳相传。成立初级社后，张才才当过记工员、生产队长，直到20世纪80年代土地承包为止。他还去山西、内蒙古等地做过买卖，生活圈和传承圈涉及冀晋京津内蒙鲁六省市区。张才才还参加过村剧团，是剧团里的一大活宝。张才才张才才的妻子侯果果1943年出生在耿村，祖籍是晋县东北的七给村。她祖父侯老瑞做买卖，携家眷在耿村落户。侯果果的祖父侯老瑞和父亲侯占奎都很善讲，无论大部书还是小故事，都能滔滔不绝地讲出来。侯果果从一出生，就开始承接这个民间故事世家的作品。小时候，侯果果就喜欢在家旱或是到亲戚朋友家听故事。长大成人后，她和父亲一样爱讲故事，劳动时讲，平时闲聊时也讲。侯果果的故事主要是靠家族传承，父亲侯占奎传授最多、历时最久，娘家叔叔和邻居老人都传授给她一些故事，这些故事基本上就是这位女性故事家作品的来源。33 侯果果张才才和侯果果于1961年农历六月下旬结婚。张侯两家结亲，可谓是耿村民间文化史上的珠联璧合。在张老连在世的时候，侯果果从公爹那里听到了一些故事，由于公媳之间多有不便，比从父亲那里获得的少得多。而张才才作为侯家的女婿，则从侯占奎处吸收了不少故事。从讲述风格来说，张才才的讲述更具舞台化，而侯果果则像话家常，用哄儿教女的方式讲故事。张才才‘比较善于说开场白，有时做自我介绍，有时运用说书开场套语，介绍自己的故事，有时还会根据听众设计一些开场白。张才yJ有唱京剧的艺术功底和生产队长的丰富经历，所以从不怯场，越是大场合越讲得起劲。讲故事时，张A‘才声音洪亮，讲述过程中经常是连讲带唱，伴有手势和动作；语言又土又俗，有时会带出一些脏字，还有一些百姓中非常流行的顺口溜，非常有河北男子汉的特征。侯果果的讲述对象多为村里的妇女和小孩子，她讲故事就像话家常，娓娓道来，将简单的做人道理融入故事之中，深入人心。(三)董彦娥董彦娥1947年5月29日出生于藁城市张村一户贫穷的农家。9岁时，上了小学。两年后，赶上1958年大跃进，董彦娥耽误了很多功课，后就辍学不上了。14岁时，董彦娥开始在生产队出工，哥哥姐姐都结婚后，她一人操持着整个家。18岁，董彦娥经媒人说亲，在一次面都没见过的情况下，嫁给了耿村人靳纪春。婚后生活并不如意，婆家很穷，且公婆都很不通情理，大姑姐也总搬弄是非，董彦娥精神和肉体上受到极大折磨。然而，穷苦的生活并没有让这个要强的女人倒下，不幸的是，由于她劳累过度，且精神状态不好，病痛一直缠绕着她。董彦娥董彦娥的父亲爱看书，爱讲故事，爱唱戏。董彦娥小时候，家里总有好多入围着她父亲听故事，她的很多故事也是从父亲那罩听来的。受父亲影响，她从小就爱听故事、听说书、看戏，而且还能把听到的记下来。除了父亲，董彦娥还从上学时的老师、邻居婶子那罩听来了很多故事。十四、五岁时，和左邻右舍的姑娘们一起劳动，大家轮流讲故事，使她的讲述能力得到了锻炼和提高。嫁到耿村后，董彦娥参加集体劳动时，在旧间地头听了一些故事，也有些故事是她听说书、 看戏得来的。苦难的生活，病痛的折磨，使董彦娥逐渐变得沉默寡言，笔者曾两次找她讲故事，她都以身体不舒服，或是精神不好，拒绝了。从已采录的故事来看，董彦娥讲述最多的是鬼狐精怪类故事，故事内容生动，情节完整，洋溢着浓郁的生活气息。她的故事语言朴素，有很多方言土语，由于多年病痛的影响，她记忆力减退，讲故事有时会颠三倒四，颇多重复。现在董彦娥热心于烧香敬神，每年的耿王庙会期间，她都在耿王小庙忙碌，烧香磕头，照顾来往的香客，这时也是她精神状态最好的时候。所幸，笔者于2010年耿王庙会期间，访问了董彦娥，她侃侃而谈，还为笔者讲述了好几个故事。(四)王发剂．王发礼1963年6月出生于耿村。王发礼的父亲王丙河是耿村大故事家王玉田的四弟。王发礼从小就爱听故事，经常到伯父王玉田家去听故事。王发礼的堂兄王仁礼、王J下礼，也是耿村非常有名的故事家，王发礼的很多故事都是从伯父和常兄那罩继承而柬。王发礼性格内向，讲故事时稍显局促．但语言表达能力非常好，讲故事时逻辑性很强。由于受家庭影响，其故事总量在150个以上。除了来自家庭传承的故事，王发礼的故事来源主要有学校、田问地头，以及在外打工时的所见所闻。王发礼高中毕王发礼业后曾回家务农，后又做过小买卖，在建筑班里也干过，现在在晋州市的一家化工厂上班，他的故事就是在这里听来的。王发礼主要擅长讲生活故事，短小精悍，生动幽默，且发人深思，讲述风格深沉老练。王发礼近几年讲的故事，经常与城市生活、新鲜事物联系起来，很有时代气息，成为耿村中青年故事讲述家的代表。王发礼与妻子靳巧义是高中同学，靳巧义也是耿村有名的女性中型故事讲述家。靳巧义从小跟姥姥居住，故事来源主要是姥姥胡敬波和母亲崔小英，崔小英是耿村1999年命名的中型故事家，靳巧义从母亲处承接了故事30多个。王发礼与靳巧义的结合可谓是相得益彰，王发礼深沉内向，靳巧义活泼开朗，两人经常在一起讲故事、讨论故事，他们的两个女儿也都会讲故事，2004年，王发礼一家被河北省民间文艺家协会命名为故事家庭。第二节故事讲述活动中的听众及其特征在故事讲述活动中，讲述者常常要受听众的制约，经常要根据不同听众的喜35 好来选择故事，以获得更好的效果。讲述活动进行时，听众的反应也会影响到讲述者的讲述状态，积极肯定的反应，会让讲述者越讲越起劲；消极的反应，则提醒讲述者要及时调整自己的讲述，适当活跃现场气氛。有时，听众也会参与讲述活动，帮腔、附和、叫好等，甚至受讲述者的启发，还会补充讲述者的讲述。自古以来，耿村就有浓厚的讲故事风气，不是因为村民们人人会讲，而是因为人人爱听，所以耿村一直被邻村人称为“笑话村"、“瞎话村"、“穷讲善念村’’。“现在虽然已经进入市场经济时代，这种群体性文化特征还在顽强地或说是自觉地显现着，并没有像一些人想象的那样被现代文明所冲垮。"31受性别、年龄、社会地位等因素的影响，耿村的故事听众在讲述活动中表现出了不同的故事需求，选择不同的讲述场合，对故事采取了不同的认同态度，并对讲述活动产生着不同的影响。一、不同听众群体的故事需求通过在耿村的随机调查，笔者发现，耿村听众对故事的需求类型，在不同性别、年龄群体中表现出明显的差异。耿村的少年儿章爱幻想，不太考虑现实生活，对动植物故事和幻想故事很感兴趣。男性听众爱听反映历史变迁、村落来源的传说，对历史人物传说、神话故事和笑话情有独钟，20—35岁的男青年尤其喜欢听荤故事。女性听众与男性听众的喜好完全不同，爱听那些与同常生活相联系的故事，因为她们平时很少出门，对家庭生活给予了较多关注，她们心思细腻，对生活中的悲欢离合有敏感的体会。鬼怪故事和有教育意义的故事，爱情婚姻故事也是耿村女性听众比较喜欢的故事类型。根据不同性别、年龄的听众群体，对故事类型需求的不同，优秀的故事讲述者都会合理安排讲述的内容，从而达到理想的效果。二、不同听众群体对讲述场合的选择由于女性一般只在家庭和邻罩之问活动，因此，她们所接触到的故事一般来自父母、祖父母等亲人和邻里之间熟悉的女性群体，基本上都是在关系比较亲密的范围内传承和传播故事。尤其当讲述一些与爱情婚姻有关的故事时，一般都是在只有女性参加的场合，如侯果果就经常在妇女们一起做活的时候讲一些关于爱情婚姻、婆媳关系等方面的故事。与女性相比，耿村男性具有较为J“泛的活动空I"BJ，过去集体劳动时的休息空3’袁学骏、刘寒主编，《耿村一『．零一夜》，仡山义艺．⋯版补，2005年，2贝36 闲、村里开会前都是男性听众接受故事的场合。分产到户后，人们在一起劳动的机会少了，接受故事的场合也减少了。但是，吃过饭后在村头街角聊天，仍然是耿村村民的习惯，因此村头街角一直是耿村男性接受故事的主要场合。另外，耿村中青年人大多都在外打工或经商，他们也能够在耿村以外听到很多故事。由于耿村故事发现较早，当地文化部门也比较重视，藁城市常安镇的学校里一直有定期的故事课和故事会。学龄儿童除了在家中听长辈讲故事，也会到学校听老师和其他同学讲故事。三、不同听众群体对故事的认同态度对民间故事的认同态度，主要体现在不同年龄段的听众对民间故事保持传统和创新关系的态度。老年听众身上继承了较多的传统因素，对事物有自己固定且很难改变的看法。在听故事时，老年听众常常认为偏离传统观念的主题和内容是不合适的。他们认为老辈人一直传下来的故事才是正确的，那些跟电视罩学的故事都不是真正的故事。与老年听众相比，中年听众比较容易接受一些比较现实的看法，他们都接受过教育，且大多都有外出打工的经历，与外界接触较多，因此他们对一些含有迷信思想的故事产生了怀疑，同时又爱听一些反映新生活和城市生活的故事。青少年听众表现出最大的吸收能力，他们既接受传统故事中的传统观念，对新鲜事物也有很强的接受能力，由于书籍、电视等的逐渐普及，他们的视野逐渐开阔，接受故事的方式发生了很大变化，故事内容也与传统故事有很大差异。：．由此可见，不同的听众群体对故事有不同的认同态度，老年听众固守传统；中年听众对传统故事进行反思，并逐渐转向现实故事；青少年听众接受故事的内容和方式都有很大拓展，且对传统和创新采取兼收并蓄的态度。四、听众群体的分化电视等现代媒体的普及和商业性通俗文化的兴起，使耿村村民的娱乐方式极大丰富，猛烈冲击着耿村民问故事的讲述和传承活动。除了观看电视节目，打麻将、下象棋也是耿村村民喜爱的休闲娱乐方式，另外，耿村还成立了秧歌队和腰鼓队，这些活动占据了耿村人大部分的农闲时问，相比柬}兑，听故事已显得不那么重要和受欢迎了。『F如一个耿村村民说的：“只有停电了，电视看不了了，我们爿‘会去听故事。”家庭形式的变化，对听众群体的分化也产生了影响。尽管现神i耿村的家庭仍以复合式为主，但山于中青年群体外：}!打工现象的增多，村‘只的常任人r1，}s有老37 人和小孩等留守人员。在这种情况下，耿村民间故事的讲述者和听众出现了明显的断层：耿村的中老年农民仍然是传统民间故事及其所反映的民问世界观的忠实听众和传承者，而20世纪70年代以后出生的青年一代，其生活观念乃至世界观开始发生变化，他们对传统的民间故事多少表现出了一些冷漠的态度，而对于生活在耿村的学龄前儿童来说，聆听民间故事仍然是他们获得学龄前教育的主要方式，他们也对听故事充满了兴趣。2010年耿王庙会期间，当董彦娥给笔者讲故事时，一直有几位老年听众在旁边认真地聆听，而一些二十多岁的青年人，经常是听了不到两分钟就离开了。而侯果果两个还未上学的孙女孙子，还是非常喜欢听奶奶讲故事的。耿村的村民是好客的，而耿村之所以能够聚集如此之多的民间故事资源，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们吸收了来往行人的故事和传统观念。随着耿村的名气越来越大，近些年同益受到关注，越来越多的外来人员来到耿村。他们有政府部门的官员、媒体人员、国内外的学者、游客，还有来自美国的民间故事交流团体。如1997年一2007年间，美国故事协会、美国国际人民交流协会，美国女娲故事讲述团等团体曾5次到耿村进行民间文化交流活动。2004年，省会少年暑期耿村爱国主义故事会活动在耿村故事厅召丌，耿村故事家们为末自石家庄市12中学的400多位师生讲述了60多篇爱国故事，使广大师生在听故事中接受了一次爱国主义教育。而这些人都成为了耿村民间故事的新听众。他们把外面的故事带进来，又把耿村的故事带出去，形成了一个良性循环，使得耿村故事能够更长更广的传承下去。本章小结民问故事讲述活动的两端由讲述者和听众构成。讲述者根据自己的故事储备和听众的现场构成演述故事，听众接受故事由其性格、爱好和生活所决定，民间故事的传承和嬗变就是在讲述者和听众的共同选择中完成的。时代发展了，娱乐活动增多了，听故事的人少了，民间故事讲述者也会逐渐缩减。因此，“民间故事传承人的多与少、好与坏，与故事听众的多寡优劣有着密切关系。”32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存在永久的故事讲述活动的主体和客体，他们总是处在不断转变之中。故事讲述者首先要作为听众，以家庭传承和社会传承的方式，吸收故事，再在适当的时候，变为故事的讲述者。而在故事讲述活动中，听众也不只是被动的接受体，他们会通过叫好、附和、置疑等方式，给讲述者以反馈，32林继富并，《比问叙事传统‘j故书传承：以湖北Km都镇湾f：家族故事传乐人为例》，中困{I：会科学⋯版{I：，2007年，305贝38 讲述者会根据反馈，对讲述内容和方式作出调整，兴起时，听众也可能反客为主，讲几个故事，民间故事正是在这种主客体的互动中得到了传承、嬗变和发展。耿村的故事讲述者特征明显，他们以群体的状态出现，彼此之间往来频繁，关系密切，友谊深厚，大多具有宗族和亲戚关系。耿村有浓厚的讲故事氛围，也正是由于这种亲密关系和北方人特有的豪放之气，使故事讲述者之间能够进行毫无保留的艺术交流，充分发挥集体优势，创造着耿村的民间文化氛围。在交流与切磋中，故事讲述者的讲述水平不断提高，故事质量也越来越高。那些至今仍然十分活跃的著名故事家，都有十分丰富的生活经历，并产生了独特的生活感悟。他们爱听故事，善讲故事，多才多艺，风格各异，构成了耿村故事讲述群体坚固的网络。由于生活中娱乐活动的不断丰富，耿村民问故事讲述活动听众的兴趣在逐渐减弱，听众结构出现了分化和断层。然而，随着耿村对外传播力度的加大，耿村又迎来一批批特殊的故事听众，他们或为听故事而来，或为宣传民间文化而来，或为研究故事传承而来，总之他们的到来从一定程度上，为耿村的故事讲述活动注入了一丝活力。当然，他们的到来，也打破了耿村原有的故事讲述活动的自然状态，故事讲述者不再随意选择故事，而是根据这些特殊听众的要求讲述故事。这些必然在故事的嬗变中有所反映。严格地说，耿村中没有一个人是民问故事的绝缘体，他们都在不自觉中受到故事的影响，在他们的意识旱讲故事听故事根本不是值得一提的事情。无论是故事讲述活动的主体，还是客体，他们都在不自觉中成为其中一员，也在不自觉中进行着民间故事的接受、传承和传播。39 第三章耿村民间故事的嬗变民间故事讲述活动，是与一定的社会生产和生活状况相联系的。耿村的民间故事讲述活动，是与当地特殊的地理环境、文化底蕴、庙会活动、集市经商之风联系在一起的。进入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以来，随着现代化进程的加快，人们的生活水平普遍提高，每个耿村村民的生活也受到了极大冲击。尤其是各种现代传媒方式的冲击，使人们的文化娱乐活动日益丰富，传统的民间故事讲述空间已日渐消失，民间故事也面临着在现代化日益普及的情况下如何传承和发展的问题。通过田野调查，笔者发现，尽管现代的民间故事讲述活动在讲述环境、讲述内容、讲述方式、听众构成、乃至社会功用等方面都发生了很大变化，但耿村的故事讲述活动依然是耿村人日常生活中一项重要的娱乐活动。另外，在非物质文化遗产政策的推动下，耿村人的故事讲述热情依然十分高涨，并吸引了国内外学者、新闻单位，以及普通民众的关注。事实证明，与民众生活息息相关的民间故事讲述活动在近期内不可能统统僵死或消失，它仍可以继续向我们提供研究民间文学和民间文化的新的资料。更重要的是，这恰好为我们提供了在文化转型期研究“传统文学与文化生态系统过去是如何互相依存、如今又如何分化重组的极好机遇"33。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正是深入研究中国民间文学与社会文化内在联系的好时机。“近现代口头流传的故事，不仅因为横向传播和各地人民依据本地区生活进行创作等原因，显示出明显的地区的和民族的差异性，而且因为纵向的传承和时代变化的影响等等，显示出历史演变和发展的轨迹。"朝在本章中，笔者选择上文提到的耿村较具代表性的五位大型故事讲述家：靳景祥、张才才、王发礼、侯果果、董彦娥，并选取他们各自比较擅长的故事类型中的代表作品，将笔者在田野工作中采集的故事资料与已被记录的同一故事的文本资料进行对比研究。在中国传统社会发生急剧变革的背景之下，考察耿村当代民间叙事文学的嬗变情况与社会文化变迁之间的动态关系，将共时性的民族志考察与历时性的故事文本比较分析结合起来，进而从一个新的视角参与民俗传统与社会变迁这一话题的探讨。33拿了贤主编，《多／C文化。j民族文学：中圈两南少数民族文学的比较研究》，厶南教育⋯版朴，2001年，8贝34许钰善，《Ifl乐II【：(蚤论》，北京师范人学⋯版÷J：，1999年，7_62贝40 第一节讲述空间的变化在谈到对土入神话的记录和研究时，马林诺夫斯基认为，“文本是非常重要的。但是，它保留下来的是一种缺乏环境的非生活的东西⋯⋯我们还必须记住个体所处的社会环境、娱乐传奇的社会功能和文化作用，所有这些因素是相当明显的。它们同文本～样都必须加以研究。故事起源于原始生活之中而不是纸上。当一位专家草率地记下故事，而不能显示它成长的氛围时，他给我们的只是一种残缺不全的真实。’’35由此可见，在对民间故事的嬗变进行研究时，民间故事的成长氛围是不得不考虑的因素。这里提到的“成长氛围’’，也就是指讲述活动发生的空问特点，以及参与者之间的相互关系。民间故事讲述活动，本身是一种随意性很强的民间娱乐活动，“它是农业、手工业社会最受民众喜爱的文化娱乐活动，它可以灵活穿插在生产生活之中，是人们最为方便的一种休闲娱乐项目，也是孩子们接受社会化和地方知识教育的良好形式。"册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广大农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眼界不断丌阔，娱乐活动同益丰富，受教育方式增多，从总体形势上看，民间口头文学面临着讲述空问同益消退的困境。家庭这一基本的故事讲述空间，无论在过去，还是在现在，都是耿村故事讲述活动的主要场所，然而，一些如集市、田间地头等传统讲述空间已基本消失，同时，一些新的讲述空间又同益受到讲述人和听众的喜爱。一、传统讲述空间1．集市自古以来，耿村由于处于山西阳泉到山东德州的交通要道上，一、六同集市一直十分繁华。每年农历四月初一到初六的耿王庙会，也吸引着方圆百罩的善男信女和各路商贾。在集市或庙会的前一天，远地的商贩要提前来耿村占地方，在街上烤一夜火，人们在一起讲新鲜事，说笑话逗乐，以驱赶长夜漫漫的困意。来自四面八方的客商和善男信女带来了他们的故事、歌谣，使耿村成为冀中民间文化的一个巨大的集散地，经商和讲故事也成为耿村的两大古风。随着城乡居民生产生活资料的不断丰富，交通的同益发达，人们的购买途径也不断拓宽，耿村的集市再也难现当年的火爆场面。据藁城市文体局文化艺术科樊更喜科长介绍，“现在赶集的人比以前要少的多了，因为附近大多数村都有了集市。过去方圆几十罩地，就这么一个集市，现在基本上各村都有集了，另外好35【爻抄』兰·邓迪靳编，陈建宪、彭海斌i莘，《Ili：界民俗学》．I：淘文艺⋯版钆1990年，396灭36刘+。}。}二《故蜜村’J比M敞!抟仅护》，栽《KM义化i毒：j眩》，2006年第6期，77—8"1D141 多村就是没有集，在物资交流这一块儿也都比较方便。要是买好东西就去城里买了，平常各村物资交流都比较方便。"7集市的衰落，极大地影响了耿村民间故事的吸纳和传播。2．田间地头民间故事讲述活动是民众自发进行的，本没有固定的时间与场所。受生产与生活的制约和影响，这种活动多是在农家的炕头、庭院，劳动场所的田间、地头展开，在节庆、红白喜事等集群性民俗活动中也多有进行。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中国大部分农村实行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耿村的村民也结束了同吃同劳动的集体生产方式。原来在集体劳动的间歇，人们聚集在田问、地头，就开始讲故事，不用音乐，也不用其他伴奏，就像平时聊天一样自然，讲故事是消除疲劳的一种方式。而现在，自家可以自由安排劳动的时间和劳动量，一群人聚集在田间地头讲故事的场面，己基本消失不见了。耿村大故事家侯果果这样说：“原来，我主要是在几个妇女一起做活的时候，大家聊天聊到哪，我就讲个什么故事，现在大家都忙活自己的事，像我就主要在家看小孩子，只有别人到家里来找我，我才会讲故事了。“m3．村头街角村头街角也是民间故事的传统讲述空间之一。随着现代化对村民生活的影响，一方面，村民在完成日常农活之外，还会进行一些副业生产，闲暇时间越来越少；另一方面，村民的日常娱乐活动日渐丰富，看电视、打麻将、扭秧歌、下象棋等娱乐活动，占去了村民的大部分闲暇时间，因此，我们很难在耿村再看到一群人围坐在一起，讲大半天故事的场面了。耿村中型故事家靳言丈阳，现在耿村开着一家小诊所，在接受笔者采访时，曾明确表示由于诊所工作繁忙，自己并不愿意讲故事，只有外边的人来了要求他讲，他才会讲几个故事。二、现代讲述空间在现代化的冲击下，民问故事传统意义上的讲述空间已出现消退的现象，田间地头的讲述场所，由于集体生产的结束，已基本消失；娱乐活动的极大丰富，也使得村头街角的讲述活动，越来越少。好在讲故事对环境的要求不高，现在的故事讲述人大多是在自己的家旱，向家里的小孩子和来访的客人讲故事。同时，一些新的讲述空间也出现了。1．耿村故事厅37访谈对象：樊电冉。访谈人：伞敬倘。访淡时问：2009年8门21Iff：乍。i方淡地点：目"kHt,t委会。38访淡对象：侯果果。访睃人：李敬儒。访淡H．fI．Hl：2009年8J211II：下。访淡地点：耿村f灾粜粜家。39靳苦文，男，1928年9JJ⋯生，小学文化，耿村中，型故事客42 1991年，耿村在村委会大院里，修建了一所“耿村故事厅"。故事厅建成之初，曾接待了一些政府领导、媒体记者和国内外的学者，村里组织故事家们在那里讲故事，举办故事会。但耿村的故事讲述人普遍不喜欢这样看似较为正式的讲述场所，只有村委会组织一些活动时，故事讲述人们才会在这讲故事，因此“耿村故事厅"的利用率并不是很高。2．村外讲述场所在村内的讲述空间缩小了，但耿村在对外传播方面，却拓宽了渠道。随着外出打工和上学人员的增多，耿村的民间故事讲述活动又出现了新的讲述空间。耿村大故事家王发礼现在晋州市一化工厂打工，在干活的间歇，他就会饶有兴致地向工友们讲故事。耿村有名的少年故事家靳梅40现在藁城市尚西学校上小学，由于老师知道靳梅很会讲故事，经常会在课堂上要求靳梅给班里的同学讲故事。3．大众媒体大众媒体对耿村民间故事进行了大量报道和宣传，2003年6月，中央电视台10频道播放了耿村第lO次普查专题片。2004年5月，省、市文联对耿村55位故事家进行了命名。《人民同报》、《中国文化报》、中央电视台及国内外几十家新闻媒体对耿村进行过报道。2006年lO月28同，耿村的17名故事家应邀来到中央电视台《夕阳红》栏目做嘉宾，拍摄了一期关于耿村故事村的专题节目，将耿村故事通过电视媒体，传播到了全国各地。2010年，美国西北部印地安故事协会会长罗斯高熊和圣约翰大学教授耿智慧共同致信耿村民间故事演讲协会，邀请耿村的故事家们到美国去交流访问，也许在不远的将来，耿村的故事家们就会站在大洋彼岸讲述他们传承600余年的故事。第二节民间故事功能的嬗变“故事底理智方面，读完了故事便完了；可是任何土人底故事在功能、文化、实用等方面，除了故事本文以外，也同样表现在定则，具体行为，关系系统等去处。只将故事记下来是一件事；观察故事怎么千变万化地走到生活罩面，观察故事所走到的广大文化与社会的实体而研究它底功用，另是一件事：自订者是比后者容易的。’’1‘本节中论述的民间故事的功能，仅从民问故事讲述活动本身出发，讨论民问故事在人们同常生活中的功能嬗变，未涉及民间故事的学术价值和研究意义。传统意义上的民间放事讲述，是一种自发的、随意性很强的休闲娱乐活动。柏靳午f；j；，殳，1998年；I；生，小学pU年级．耿村人4’【英】-5卡小讲人t|{Il坫嚣，拿炎它译，《小术年}学宗教‘j砷听》，中陶民间文艺Ⅲ版十I：，1986年，95负43 耿村的故事讲述人基本都认为故事讲述在他们的生活中就像聊天一样自然和自在，对于他们来说，讲故事是他们在劳动之余，消除疲劳、宣泄情感的一种最简单的方法。他们在故事中，宣扬真善美，鞭挞假恶丑，传播生产生活知识，在教育水平还不甚发达的农村地区，对于年龄较小的听众，尤其是少年儿童，讲故事还具有很强的教育功能。然而随着时代的变迁，一种具有明显商业性的都市消费文化侵入乡野山村，使本为普通民众自娱自乐而产生的民间文化受到影响，使民间文化逐渐失去了其清新质朴的特性，受经济利益驱使，民间故事讲述活动更多地是向满足政府人员、游客、记者、学者等方向发展，讲述意识明显地由“娱已’’转变为“娱人"。一方面，村民娱乐方式的极大丰富，冲击着耿村的民间故事讲述传统。看电视、打麻将、下象棋都是现在耿村村民喜爱的休闲娱乐方式，另外，去年耿村还成立了秧歌队和腰鼓队，这些活动占据了耿村人大部分的农闲时I．日J，相比来说，村民围坐在一起讲故事已显得不那么受欢迎了。J下如一个耿村村民所说：“只有停电了，电视看不了了，我们才会去听故事。"这点在耿村老年和女性故事讲述人中表现的比较明显。靳景祥和张才才都很喜欢打麻将，笔者在田野调查时，要么是等其打完麻将回家来，要么就是直接去打麻将的地方找他。耿村的女性故事讲述人性格都很开朗，爱说爱笑，如今她们除了在家旱照顾小孩子，大部分闲暇时间就是参加秧歌队和腰鼓队的训练和表演，侯果果和靳巧义都是耿村腰鼓队的骨干成员。另一方面，耿村有相当部分的民间故事讲述人已经从原来的自发讲述转变成了目的性很强的自觉讲述。正如林继富教授所说：“贯穿民族自觉意识和复兴民族文化传统构成了传承人自觉讲述的第一层次；新中国成立以后，一部分传承人肩负着社会责任感讲故事，由自娱自乐到宣传教育群众构成了传承人讲述的第二层次；因经济利益驱使，许多传承人从先前的自发讲述转变成自觉讲述，自然成为传承人自觉讲述的第三层次。传承人无论归属于哪一类，自觉状态下讲述的故事已经远离了民间故事原初时期的功能了，娱乐和调节的成分不断减少，直接的功利性和明确的目的性制约着他们对民间故事的选择和民间故事的讲述。"铊随着耿村知名度的提高，耿村采取了“引进来”和“走出去"的方针。一方面，通过媒体积极的宣传，吸引大批学者、游客前来调研、参观、游玩；另⋯方面，选派有代表性的故事讲述者，前往石家庄市、河北省，以及中央的媒体录制专题节目，使更多的普通人了解耿村。耿村大故事家侯果果这样说：“原来，我主要是在几个妇女一起做活的时候，大家聊天聊到哪，我就讲个什么故事，现在大家都忙活自己的事，像我就{二要在家看小孩子，只有别人到家罩来找我，我才42林继宙并，《民fHJ叙事传统1j．坟事f乞，J；=：LJ,NtLK阿11I}|{镇湾十．家族故事传承人为例》，中闲}I：会科学⋯版÷I：，2007年，312．313贝44 会讲故事了。川3而侯果果提到的“别人’’主要就是到耿村来的学者、记者和游客。耿村的青少年故事讲述人，在自觉讲述方面表现的比较突出。靳梅，是笔者采访到的耿村年龄最小的故事讲述人，曾于2006年同耿村其他故事家参加过中央电视台《夕阳红》栏目的录制。靳梅平时很安静，回答笔者的问题时也是简单利落，但当村支书让她讲个故事时，她就生龙活虎起来。采访当天她讲了两个关于鹦鹉的小笑话，都非常简短，故事内容也没有什么新意，但靳梅具有极强的表现力，讲故事的语气、面部表情，以及肢体语言都很到位，具有很强的表演效果和感染力。靳梅告诉笔者，她虽然很喜欢讲故事，但也很少在家里讲，只有村里领导要求她讲的时候她才会讲，在学校也只有老师让她在课堂上讲的时候，她才会给同学们讲故事。受到大众文化消费特性的影响，耿村现在的民间故事讲述活动也更多地受到经济利益的驱使。虽然讲述人讲故事不收取任何费用，但民间故事已成为耿村招商引资、吸引游客的一块招牌，耿村已与多家旅行社达成了合作关系，以民俗游、农家游为主题，以讲故事为佐料，将民问故事这种无形的非物质文化遗产附着在庙会、年俗、民间工艺品等这些参与性强的民俗活动或是有形商品之中，以期获得更多更直接的经济效益。笔者在耿村进行田野调查的时候，曾听到耿村村民对当地的一位领导抱怨：“光来这些学者有什么用，能给咱村里弄点钱来才是正经八百的事。”第三节故事内容与形式的嬗变历史的发展，时代的变革，是民问故事产生变异的重要客观原因。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的同常生活必然发生改变，而民间故事在内容上也往往发生变化。“从前一代流传下来的民间文学作品，往往不断地以当代的生活内容去补充或改换原作品的内容。’’州耿村的民间故事丰富多彩，种类繁多，不同讲述人又各具特色。为了更好地考察耿村民问故事形式与内容的嬗变情况，笔者选择了上文提到的五位故事讲述人，并从他们以往记录的故事文本中，选取其最具代表性的故事；之后回到刚野中，请他们重新讲述这些故事。将二十多年前记录的故事文本，与现在仍流传在他们口头上的故事，进行历时性的分析，故事讲述人及故事的具体情况见表3—1。以提供更具说服力的依据。笔者选择的具体故事内容见附录。43访淡对豫：侯采果。访淡人：李敬儒。访淡时问：2009年8门21fjI：午。访淡地点：耿村侯果果家。44钟敬文主编，《}乇|’H】上学概论》，l：海文艺{|：版十1．1980年，39贝45 表3-1讲述人故事名称故事类型故事出处文本采笔者采录时间靳景祥<嫦娥与后羿》神话‘耿村民间文化大观》1988．320lO．2靳景祥《夫妻捎书》生活故事《耿村民间文化大观》1988．82010．2张才才‘许仙三放白蛇》仙道人物传说‘中国民问故事集成·河北卷》1988．122010．2侯果果‘后娘枣树亲娘柳树》植物传说《中国民间故事集成·河北卷》1988．52010．2簟彦娥《奇怪林》鬼抑玟精怪故事《中国民间故事集成·河北卷》1987．62010．5王发礼‘十二个商人》笑话《耿村民间文化犬脱》1989．92010．2从表3—1可以看出，笔者在选择这些讲述人和故事文本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从讲述人的年龄来看，他们都在40岁以上，这样才能保证能从二十多年前的故事集成中找到他们的讲述文本，同时他们也是有一定年龄跨度的，年龄最长的靳景祥83岁，年龄最轻的王发礼48岁，张才才70多岁，侯果果和董彦娥都60多岁；从讲述人的性别来看，五位讲述人，三男两女，基本能代表耿村故事讲述人的性别分布状况；从故事类型和内容来看，笔者选择的故事都是该讲述人非常擅长的故事，内容包括神话、民问传说、生活故事、精怪故事、笑话等，也是尽可能地将耿村流传较广、较受欢迎的故事类型囊括其中。通过对两个时期，六个故事内容和形式的比较分析，笔者总结了以下几方面的嬗变特点。民间叙事传统的保持当大众文化的特征不断影响和渗透进民间文化时，当故事内容和形式不得不根据时代发展和外来听众做出调整时，耿村的故事讲述人们仍然峰守着本地区本群体的民间故事特色。一方面是“因为广大人民千百年来养成的艺术传统和欣赏习惯，不可能一下子全部改变。如果脱离了传统，就不可能被群众接受，当然也就不成其为民问文学了"45；另一方面，从访谈中笔者发现，耿村的故事讲述人们都具有极强的民问文化保护意识，时刻注意自己所讲述故事的地域特色、群体特色。因此，民间文学的变异是“万变不离其宗"的，它只能在传统特色的基础上发生渐变，在保持故事基本框架和情节的情况下，发生一些符合时代特色的细微的调整。这一特征，在耿村民问故事中表现的尤为明显。耿村故事讲述人讲述的故事，基本上都是来源于祖辈传承、人际传播和民问小戏的戏文，他们一般不会从电视或书报上学故事，也不会轻易改变自己故事的内容。无论电视上或者戏曲罩的《窦娥冤》是怎么演的，故事家侯果果讲述的《窦45段宝林酱，《中H民|"H】义!学概要》，北京人学}f；版针，1981年，14吹46 娥冤》中窦娥最终都是没有死的；虽然其他人都认为嫦娥是个见利忘义的人，而故事家靳景祥讲述的《嫦娥奔月》中的嫦娥却是为了上月宫借箭拯救苍生，才不得不吃下灵药飞上月宫，最终与丈夫分离的英雄式人物；尽管很多人都说济公、孙悟空跟白蛇都没有关系，可张才才讲述的《济公救自蛇》里最终还是由济公和孙悟空救了白蛇。无论是二十多年前，还是现在的讲述，这些故事的主要情节都是没有变化的。笔者向很多故事讲述人提出了“如果讲述内容与电视上演的内容不一样时怎么办?’’的问题，老年故事家侯果果说：“他是他，我是我，不一样就不一样。"46中年故事家王发礼回答：“我们都不讲跟电视重复的，那样就没意思了。’’47少年故事家靳梅说：“我平时都不会刻意跟着电视剧或者书本上学故事，我讲的故事都是听村罩人讲的。’’48通过回答，我们可以明显感觉到，耿村老中青三代故事讲述人都已意识到保持民问文化特色的重要性，他们明白民间文化只有保持民族性、地方性才能生存和发展，因此，他们不会为了迎合某种时尚，而随波逐流，成为大众文化的附庸。他们用实际行动，抵制着流行文化对民间文化的冲击。二、民间故事内容的变化耿村自古就是一个各种文化交汇的地域，耿村人以极大的热情包容着来自各地的民间文化，因此包容性是耿村民间故事最大的特征。随着时间的推移，社会的发展，现代化传播手段的波及，以及大众文化和流行文化的入侵，耿村人的视野逐渐歼阔，民间故事讲述活动，已不再单纯为一种自娱自乐的消遣。故事讲述人在向外来人员讲述故事时，就不得不照顾听众的喜好、接受程度等因素。而外来人员所带来的大众文化的气息必然影响到故事讲述人所讲民问故事的内容。因此，耿村民间故事在保持传统内容的同时，也在根据不同时代背景、不同听众作出适当的调整。上文提到，笔者考察了五位故事讲述人讲述的六篇故事，通过2010年笔者在田野中采集的故事与20世纪80年代记录的故事文本进行比较，笔者发现在故事内容方面，都有一些调整。值得一提的是，笔者的FR野调查都是突然袭击的形式，讲述人提d，J．并不知道笔者的到来，因此并没有准备，所有故事都是信手拈束，保留着原汁原味。为方便描述和比较，笔者在下文中，将采录于20世纪80年代的故事文本简称为1980版，将笔者2010年在嗣野中采录的故事简称为2010版。靳景祥向笔者现场讲述的神话《嫦娥与后羿》，比1988版的故事本文，篇幅46访谈对缘：侯果果。访淡人：李敬儒。i方谈时间：2009年8J21lII：1：。访淡地点：耿村侯采采家。47访淡时豫：I发礼。访淡人：夸敬儒。i方淡时间：2009{}：8J】21IF午。访淡地点：耿村l发礼家。稻访淡对缳：靳馋。访淡人：拿敬饿。访l炎时间：2009年8门21JlI-T．。访谈地点：耿¨恢果果客。47 上长了1．5倍，但大体情节没有变化，只是个别地方有一些出入。具体变化如表3-2所示。表3-21980版2010版篇幅106S字2677字讲述时问：16分30秒企图抢嫦娥的坏人河神怪兽嫦娥与后羿结婚过程嫦娥直接．‘i后羿结婚嫦娥家罩人去找后羿九个太阳来历合翅乌所变朱交待九个太阳来历，只说足得罪了怪兽后羿学艺后羿自己决定去学艺嫦娥指点后羿去学艺送后羿药丸的神仙南海人师观爵菩萨去月宫借箭的时间六月六八月f’五结尾抒情叙事《嫦娥与后羿》展示了靳景祥高超的讲述水平和记忆力，以及民间故事随时代变迁产生的嬗变。一些非常时髦的词汇在靳景祥的故事中多有出现，如在2010年的讲述中怪兽一词取代了在传统故事中经常出现的河神一名。民俗是生活，处在不断变化之中，尤其体现在人生仪礼之中，2010年的故事中，嫦娥与后羿的结婚过程，增加了婚前由父母说亲的习俗，使这篇在中国各地都有流传的神话，更加具有了现代冀中地区特色。普通民众有非常明确的善恶观，他们会极力赞扬真善美，而鞭挞假恶丑，嫦娥是《嫦娥与后羿》中讲述人非常肯定的英雄形象，2010版故事由嫦娥指点后羿去学艺，突出了嫦娥在射同行动中的作用，体现了讲述人在多次讲述中对正面人物所起作用的扩大。观音信仰在中原大地流传非常广泛，靳景祥将送后羿药丸的神仙由南海大师改为观音菩萨，是选择了听众比较熟悉的神仙形象，也体现了冀中地区观音信仰的盛行。在汉族传统节同中，农历六月六是沈晒节、晾经节和回娘家节，好像与嫦娥到月富借箭没有多少联系，而八月十五中秋节，这天有拜月、祭嫦娥等习俗，讲述人将嫦娥去月宫借箭的时间，由六月六变为八月十五，是节R习俗与民间故事的互相映证。当然，在2010版故事中，讲述人忘记了交代九个太阳的具体来历，在同常故事讲述活动中是非常常见的。总之，靳景祥讲述的民间故事，在不断嬗变中，更加突出了地域特色，和民众朴素的善恶观。张爿‘才‘讲述的仙道人物传晚《许仙三放白蛇》，两个版本的变化较为明显，具体变化如表3-3所示。48 袁3-31980版2010版篇幅1219字1969字讲述时阋：14分30秒开头介绍许仙身世直接叙述许仙捡到蛇缓语言较好稍显哆嗦许仙1l}见小长虫当天许仙已长大劫持小长虫的人或物叫花子、老鹰J：学的小孩了、老鸹、猫头鹰白蛇与法海结仇原因小臼长虫抢了蛤蟆的仙丹。还解释法海冈住天上起色心坡赶下凡问，凼此看不惯丫蛤蟆总蹲着和嘴大的原因。男女凑成一堆儿。关于青蛇没自．提及交代了青蛇如何跗随[j蛇。结尾臼蛇转成个女的找许仙报恩，蛤蟆法海下凡后做丫和尚，净害[J蛇。后说济公和转成法海老挑衅臼蛇。孙悟守看不惯这事，就引出‘r后晒的故事《济公救[J蛇》。张才才比较擅长讲白蛇故事，因此当笔者要求时，他没多想就丌始讲。张才才讲述的《许仙三放白蛇》，最大变化在于故事的后半部分，法海与自蛇结仇的原因，由1980版的抢吃仙丹，变成2010版的法海因看不惯男女凑成一堆儿而陷害白蛇。变成人之前的法海由原来的蛤蟆变成了现在的天上的章子。2010版还对青蛇跟随白蛇做了交代。笔者认为这两个方面的变化，很可能是受影视剧的影响。劫持小长虫的人或物的变化，也值得注意，由原来的叫花子、老鹰，变为现在上学的小孩子、老鸹和猫头鹰，这是由于叫花子现在在耿村已不多见了，而上学的小孩子是随处可见，老鸹和猫头鹰也是比老鹰更多出现在冀中平原的鸟类。张才才所讲民间故事的嬗变，除了与地域特色联系在一起，最主要的是影视剧的影响在故事嬗变中的体现。靳景祥讲述的生活故事《夫妻捎书》，二十多年来内容上变化不大，篇幅由1108字，扩展到2603字，讲述时间16分钟。故事中增加了描述梁、侯两家的亲密关系，增加了梁满仓媳妇的名字——杨小玉，对杨小玉后来的心理变化也有了更为细致的描述。侯全去工地的路程由1980版的两天，缩短为2010版的一天。这篇故事最大的变化发生在小玉捎给满仓的信的内容：1980版为“一个仓，粮食上尖下流，仓一边画着一个小闺女，梳着两根小辫，两只眼瞪着仓。另一边画着一一张桌，桌上放着一碗水，冒着热气，有一个女子在一旁手托腮帮子，望着这碗水发愣。"帕2010版为“一圈粮食，上尖下流的。小妮梳着俩犄角，俩小辫子，胳膊上搭了条口袋。”《夫妻捎书》是大故事家靳景祥比较拿手的故事，二十多年来，多有讲述，在讲述中故事不断完善、扩充和发展。梁、侯两家的亲密关系，是耿村和谐邻罩关系的体现。所捎书中画的内容也越来越形象、易懂。女性故事讲述人侯粜果讲述的植物传洗《后娘枣树亲娘柳树》，在耿村很受49袅学骏。拿f茱}、f-主编．《耿村比问文化人脱》，北京吲书馆⋯版÷I：，1999年，124贝49 欢迎，很多女性讲述人都会讲这个故事。在比较了侯果果讲述的两个版本后，笔者发现两个版本的语言风格明显不同：笔者在田野中采录的2010版，语言非常直白，采用白描的手法，基本没有修饰性的语言；而记录在《中国民间故事集成·河北卷》中的1980版故事文本，语言非常优美，描写非常形象，因此笔者认为1980版《后娘枣树亲娘柳树》在收录进《中国民问故事集成·河北卷》时很可能经过了搜集整理者的加工和润色。关于赶考君子出现的时间，两个版本也有一些出入，1980版的举人是故事最后才出现；而2010版中赶考君子发挥了更大的作用，他在枣树回去之前出现，送给枣树一件上面带着刺的合衫，枣树回家后，后娘本是用手打枣树，但由于合衫扎手才改用竹棍打。故事的结尾部分，1980版是由举人将这个故事传播出去，而2010版将这个故事发展为解释性故事，解释了七月枣八月梨的来历。带刺的合衫反映了穷苦人民对不公平待遇的反抗，而结尾处的附会，也使民间故事更具有教育意义。耿村中年故事讲述人王发礼讲述的笑话《十二个商人》，本名为《吹大话》，风格轻松自然。1980版的《十二个商人》是线索单一的单纯式故事。2010年，王发礼给笔者讲述时，给故事加了个“帽子"，丌头就说有两个人吹大话，而十二个商人的故事，只是其中一人吹大话的内容。在讲述完了十二个商人的故事之后，王发礼又增加了“大佛像"和“大萝卜’’的大话内容，使故事从仅有487字，发展成为714字，可以讲述3分钟的复合式故事。女性故事讲述人董彦娥讲述的鬼狐精怪故事《奇怪林》，是六篇故事中唯一一篇篇幅变短的故事，由1980版的2214字，缩减到2010版的1681字，讲述时『白J仅为9分45秒。2010年耿王庙会期间，董彦娥向笔者再次讲述了这个故事，故事前半部分，内容和情节与之前的文本基本一致，甚至在语言表达上也很少变化。而当讲到虎子被蝎子追赶无路可逃，情急之下用符烧死蝎子时，讲述人和听众都很激动，故事却戛然而止，让入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与1980版文本比较，明显少了烧死蝎子后，虎子和媳妇逃走，后又惩治那些有坏心的小伙子的内容。当被问到现在讲的故事跟以前有什么区别时，董彦娥说：“这会儿讲的少了，内容也比以的那书上少点儿、缺点儿。’’可见。讲述人其实已意识到自己讲述的故事并不如之前完整，但仍然没有继续讲下去，一是讲述人照顾听众感受，不想把故事讲的过于拖沓，使听众产生厌烦情绪；二是讲述人讲述技巧转变，在故事高潮处结束，能更让人印象深刻，回味无穷。三、故事语言更具流行性迅速、敏锐地把握时代脉搏，并把各种变化以文化的形式表现出来，是民|、日J故事的特性之一，随着人众传播媒介的入侵，以及流行文化在乡村的波及，一些50 都市生活中的流行观念和表达方式被吸收其中，耿村的大多数故事讲述人都在其讲述的民间故事中渗透了流行元素。2010年，靳景祥讲述的《夫妻捎书》中，有许多流行词汇，如1980版只说画了幅画，而2010版就写成“怎么没有字，画点子漫画"，“漫画’’是明显带着时代性的词汇；在提到路程艰辛时，2010版说“那时候，那个不便利，哪像这会啊，坐飞机都行”，在交通还不便利、村落还很闭塞的情况下，20世纪80年代流传在耿村的民间故事是不可能出现“飞机"一词的。一些较为流行的顺口溜，在2010版《夫妻捎书》中也多有出现，如“落地亲弟兄，何必骨肉亲"、“洋鬼子看戏，傻了眼了"、“人逢喜事精神爽’’等。在《嫦娥与后羿》中，出现了“你贵姓啊?一这种耿村R常用语中不常出现的词汇。以王发礼和徐荣信50为代表的耿村中年故事家，他们都有出外打工，或是做生意的经历。他们喜欢，也比较擅长讲生活故事和小笑话，喜欢用夸张的方式讲述一些奇闻轶事。丰富的人生经历，和日渐开阔的眼界，使他们经常将在城市中听说的流行元素加入到自己的故事讲述之中，如公共汽车、舞厅、工厂、公元等是他们故事中经常出现的场景，手机、电视、电脑也是其故事中常见的道具。为了方便外来者更好的理解故事内容，耿村故事讲述人会逐渐舍弃一些难懂的方言土语：也会在故事讲述过程中，对一些方言，或是地方常见的事物进行解释，这也是笔者在田野中采录的故事，比文本记录篇幅上长很多的原因之一。这样的例子很多，比如：董彦娥在1988年讲述的《奇怪林》中，把小伙子就叫做“半不桩子”，而到2010年再讲述时，“半不桩子”一词一次也没有出现，而是直接用“小小子们”或是“小伙子"。侯果果在讲述《后娘枣树亲娘柳树》时，特意向笔者解释说“说小闺女儿你听懂了吗?在外头叫小姑娘”。张才彳‘在《许仙三放白蛇》中，讲到猫头鹰时，用一定的篇幅解释了当地人对猫头鹰的看法：“初时候吧，就叫‘呱呱油’，嘛叫‘呱呱油’啊，赶黑价了它就叫唤，白天不叫，往树上一落，你看也看不见，就是那种鸟。那个鸟，早前老社会吧，就叫‘呱呱油’。在谁家叫唤了，谁家背兴。‘呱呱油，呱呱油，你们谁死了，就跟我走’。”四、讲述选择更注重便捷性随着耿村外出打工、求学人员的增多，大众媒体影响的逐渐广泛，耿村人同益受到流行于城市的大众通俗文化的影响。大众文化以为人们提供廉价而容易得到的快乐为目的，用美国大众文化批判理论家麦克唐纳的话说，“大众文化的花招很简单——就是尽一切办法让大伙高兴。¨‘而生活节奏的同益加快，使人们更50钧：荣信，男，1963年⋯生．t：’j中文化，耿村中型故书家，现终f?一·家锚J’51【天】片尼尔·叭尔善，严位芝诤，《资奉主义文化矛盾》，二联{S店，1989年，91灭51 追求一种短暂而虚幻的快乐。耿村故事具有以儒家伦理思想为主导的中原文化特色，历史人物传说和生活故事极其丰富。这两类故事本身就具有故事情节曲折，人物塑造精细的特点。这些故事讲起来，动辄就用大半天的时间，有的甚至要用两三天才能讲完，听故事就如同听评书一样。然而，随着外来游客的逐渐增多，故事讲述人本着娱乐至上的原则，编排和选择讲述一些短小精悍、故事情节简单集中，具有调侃性质的小笑话。笔者在对耿村故事讲述人进行调查时，除了会采取要求讲述人讲述指定故事的方式，还会采取让讲述人随意发挥、自由选择故事来讲述的方式。这时，他们大多会讲一些小笑话，这些小笑话，讲述时间基本都在1到2分钟，长的也不会超过3分钟，内容上无关乎说教，也不会刻意追求情节的合理性，只求博得听众一笑。这一特点在耿村男性故事讲述人中，表现尤为明显。当笔者和来耿村的游客一同要求靳景祥讲述《藁城宫面的来历》时，靳老说：“这个故事要讲一个多小时呢，你们也没那工夫听。"看着大家都意兴阑珊，靳老最后还是讲述了几个简短的小笑话，并会偶尔中断讲述，解释在故事中出现的一些方言土语的意思。在张才才向笔者讲述完《许仙三放白蛇》后，主动说了个关于妇女受苦受累，到妇女翻身的顺口溜。在王发礼向笔者自由讲述的几则故事中，篇幅都在350字到750字之间，讲述时间都在两分钟左右，最长的也不超过3分钟。徐荣信在2010年耿王庙会现场向笔者讲述的笑话，讲述时间也都在I-2分钟，短小精悍，情节巧妙，达到了博得一笑的目的。第四节讲述者个人因素对故事嬗变的影响上文提到，为了更好地考察故事讲述者个人因素对民间故事嬗变的影响，笔者按照性别、年龄、人生经历三个维度，从耿村现在还健在的19位大型故事讲述家中选择了5位具有代表性的故事家，即靳景祥、张才才、侯果果、董彦娥、王发礼作为考察对象，通过对其作品嬗变的分析，探究不同身份故事讲述人对民问故事嬗变产生的影响。一、性别对故事嬗变的影响性别差异对民问故事讲述活动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用发展的眼光束看，男性故事讲述人和女性故事讲述人常常用不同的视角和心念末观察身边的人和事物，对民I、RJ故事形成了不同的把握方式和语音‘模式，在故枣传承和嬗变中产生52 了不同影响，这是在研究故事嬗变过程中不可忽视的。(一)故事内容的选择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男性观察事物的目光是偏理性的，男性故事讲述人更善于把握～些壮观的场景，偏重从宏观上客观地再现社会的发展状况，在故事中描述一些英雄事迹、战争场面和惩恶扬善故事。而女性心思细腻，善于发现周边事物的微观变化，用感性的心理去发现生活中美好的事物。由于男女活动范围的不同，男性故事讲述人更多地关注外界社会的发展变化，而女性故事讲述人更多地关注家庭、邻里之间的关系，这首先表现在不同性别故事讲述人对民间故事讲述和传承的选择上。由于耿村地处华北平原，自古就是中原文化的汇拢地带，反映原始人对自然现象和社会关系理解和思考的神话，在耿村保留的并不多，主要是由耿村的男性老年故事讲述人讲述和传承。在20世纪80年代普查记录的文本中，董彦娥曾讲述过三篇神话，而在2010年笔者访问董彦娥时，她己不讲这三篇神话了，而是更喜欢讲一些鬼狐精怪故事和生活故事。侯果果的故事有很大一部分传承于其父侯占奎，她的丈夫张才才也能讲一些神话，但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侯果果从来不跟人讲神话故事，而是更喜欢讲一些如《梁山伯与祝英台》、《窦娥冤》、《后娘枣树亲娘柳树》这类的情感性很强，又有一些教育意义的故事。(二)故事的表述方式当然，耿村故事最大的特色在于，历史人物传说和生活故事极其丰富，具有以儒家伦理思想为主导的中原文化特色。相比较来说，男性讲述人更擅长讲述历史人物传说、生活故事和笑话，而女性讲述人则喜欢讲动植物传说、鬼狐精怪故事和生活故事。由于心理特质的不同，不同性别的讲述人看待事物会产生不同的心态，对待民间故事的讲述和加工，会采取不同的方式，正如江帆教授所说：“男性故事家着眼点往往是故事整体结构，比较注重情节的发展，即使在讲述中有所加工，一般也是客观性地渲染。女性故事家思维的理性和逻辑性不及男性。她们比较关注故事的情感部分，她们对故事文本所作的加工，更多的是为了增强故事的情感色彩。"52靳景祥讲述的2010版《嫦娥与后羿》比1980版，增加了嫦娥家长去找后羿和嫦娥指点后羿去学艺的情节，同时结尾处由1980版的抒情“现在，月圆的时候，人们还能看见月亮上有个人影儿，那是嫦娥在朝人问望她的丈夫哩”发展到现在的直白叙事“吴刚将嫦娥接到月宫，回凌霄宝殿交旨”；2010版《夫妻捎书》比1980版，增加了描述梁、侯两家亲密关系的内容，还出现了满仓媳妇的名字，靳景祥对故事内容的加工，使故m情节更为合理，更为客观。而侯果果讲述的《后52江帆并，《民问【j，J；：叙!#论》，黑龙江人K；l；版}I：．2003年，91贝53 娘枣树亲娘柳树》，举人由1980版在最后出现，改变为2010版在枣树回家前就出现，并赠送枣树带刺的合衫，使其反抗后娘的毒打，这不得不说是耿村女性讲述人自身情感的体现，她们将自己的怜悯寄托于故事中，并期望通过别人的帮助来反抗封建势力的压迫。(三)故事语言的运用在语言的运用上，耿村的民间故事也表现出了明显的性别特色。相比较来说，耿村的男性故事讲述人更喜欢运用一些理性的叙事性语言，在故事中穿插运用一些韵文形式的俗语或歇后语，并有不断增多的趋势。在靳景祥2010年讲述的《夫妻捎书》中，就有“不是有那么句老话嘛，落地亲弟兄，何必骨肉亲吧”、“洋鬼子看戏，傻了眼了’’、“眼望丈夫梁满，家旱缺米又少粮，急得我茶不吃饭不想"、“人逢喜事精神爽’’等在1980版《夫妻捎书》中不曾出现的语句。张才才在向笔者讲述完了两个关于白蛇的故事后，主动讲起了几个新的顺口溜，从叙事风格来看，张才才的语言更接近于白描，都是直白地叙事，基本没有感情的流露，语言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下面一则是笔者采录的一个关于妇女得解放的顺口溜：一到四五岁，就要把脚襄，走起道来是扭扭捏捏她不快乐。一到七八岁，她就要戴坠子，这很好的耳朵俏盈盈就扎破。一到十二三，她好不自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好像个顽固球．一到十七八，婆家来信下"，咱不知道什么时候信了个这婆家。提起她丈夫来，好像个顽固球，百事不知百字不识，他像个泥猴．提起二公婆，好像个阎王爷，早饭嫌稀晚饭嫌稠，他不打就要说．你看这妇女们，一直受累就受成这样。八路军来了，提高妇女三阵线，国家的大事她要管，并不是妇女们不能干，因为是从前太黑暗．提高妇女三阵线，我们这里来宣传，并不是妇女们不能干，因为从前社会太黑暗．努力学习，光明的社会就在眼前。54反映妇女在旧社会吃苦受累，是耿村女性故事讲述人非常喜爱的题材，与男性讲述人从宏观上描述不同，女性讲述人更能从微观上把握感情，她们用自己所属文化的本色语言，加入一些平时生活中的语气词、象声词，感情通过语气、动作、声调等来外露，使听众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同时女性讲述人更喜欢用一些商量的口吻，以达到讲述人与听众之间的互动。在笔者考察的侯果果和董彦娥讲述的故事中，语气词、象声词和方言土语的运用，都十分广泛。如在《后娘枣树亲娘柳树》中，说到后娘不让枣树出去，侯果果说“赶着这生芽的树木吧，都出去完了，才叫这枣树出去嘞。为嘛呀?她是后妈呀，她不亲她呀，数她受罪。”枣树回去后，她后娘就说“哈，这个脏小闺53方吉+，意为许F缕家。54iJt-述并：jK才才，采求者：拿傲倘，采录时1．H】：2010年2』J22lI，采录地点：耿村#k才才家54 女子，到哪儿野去了，这会你才回来，做嘛嘞你，我打你吧"。在董彦娥讲述的《奇怪林》中，这一特色也很明显，当虎子看到漂亮闺女时，“树林里出来了个闺女，长的花眉大眼的，好看呗是吧。他生下来就没见过这样的闺女，这么好看，他都看呆了。看这闺女笑嘻嘻的，就把那闺女看臊了呗，那闺女也看他。那闺女正打井里的水哩，咕噔，把那筲给落了”。值得注意的是，在故事的发展嬗变中，在男性讲述人讲述的故事越来越文人化的时候，女性讲述人故事中的语气词、象声词，并没有减少，而是越来越接近生活，越来越亲切。二、年龄和经历对故事嬗变的影响年龄和性别一样，具有自然和社会的双重属性，同时他与个人的人生经历又是相联系的。一个人的生活阅历会随着年龄而不断增长，同时，他的兴趣爱好也会随之发生改变。不同年龄段的人生长在不同的时代，经历了不同的社会化过程，因此，在人生观、价值观和为人处世方面必然存在一定差异，当然也会对故事嬗变产生不同的影响。为显示耿村民间故事三十年来的发展变化，笔者选择分析的讲述人为老年讲述人和中年讲述人两个群体。耿村的老年故事讲述人大多生活阅历比较丰富，有的甚至身世坎坷，如靳景祥曾当过学徒、唱过戏、做过厨子，还因讲故事，在文革期间遭过陷害；张才才曾去山西、内蒙古做过生意，在村剧团唱过戏，年轻时还曾有过被女方悔婚的经历；董彦娥经媒人说亲，在一次面都没见过的情况下，嫁了人，婚后生活并不如意，婆家很穷，且公婆很不通情理，大姑姐也总搬弄是非，董彦娥精神和肉体上受到极大折磨。坎坷的生活经历，使他们有一种历尽艰辛后的淡定，他们习惯了用故事来抒发自己的思想感情。老年故事讲述人对传统有较深的认同感，故事讲述活动遵循着传统的模式，从笔者考察的五篇55由耿村老年故事讲述人讲述的故事来看，三十年来，他们的故事在结构和内容上都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经过多次的讲述和打磨，细节和语言上会有一些细微的调整，使故事Fi臻合理和完善。他们的故事情节不会有大的发展，有时甚至为了讲述需要，舍弃一部分，如董彦娥向笔者讲述的《奇怪林》就比二十多年少了一些内容。当然，他们也会讲述新故事，但他们的新故事，也是以当地的风俗习惯、R常生活和传统内容为主，如上文提到张才才讲述的关于妇女翻身的顺口溜，尽管是新故事，但仍然没有脱离传统内容。耿村的中年故事讲述人，比父辈受过更多的学校教育，并在改革丌放和同益55分别为I：义挺刮的：靳景}t《嫦娥。j后羿》、《人妻捎书》，张才才《许们三牧17j蛇》，侯果果《后娘枣树震娘柳树》，苇彦娥《二，怪林》。55 现代化的浪潮中接受了外界文化的影响。由于他们现在基本上都在外地做生意或者打工，笔者在田野调查中，很少在村中见到中年讲述人。王发礼现在晋州一家化工厂打工，徐荣信现经营一家铝厂，他们都有高中学历，是耿村人公认的故事讲的好的中年故事讲述人，是耿村中年故事讲述人的代表。他们依然很喜欢讲故事，笔者碰到他们时，他们都很热情地向笔者讲故事。他们喜欢讲新故事，经常将从外地听来的故事讲给本村人听。中年讲述人接受新事物的能力要比老年讲述人强，他们现在多讲一些生活故事和小笑话，传统故事在他们的讲述中越来越少，当笔者要求王发礼讲述《王莽赶刘秀》的故事时，他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怎么讲了。除此之外，民间故事在中年讲述人那旱有较大的发展，他们不固守模式，经常将听来的故事与自己原来讲述的故事串在一起讲，比如王发礼的《十二个商人》，1988年记录的文本只是他现在讲述的一部分，他增加了背景解释，又将故事进行了发展，另外添加了两项说大话的内容，使故事更具合理性，也更加搞笑。本章小结“在人民群众中流传，是各种口头故事的一个根本特征。口头故事保存在人民的记忆之中，以口头的形式发表，它只有通过上一代向下一代的传承、和甲地向乙地的传播，才能表明它的存活。讲故事是人民群众的一种生活习俗，故事在这种习俗活动中传播开来，并在传播过程中被加工、修改，或产生新的作品。流传又是群众进行集体创作和故事不断更新、发生、发展的一种独特方式。"弱民间故事讲述活动，是与一定的社会生产和生活状况相联系的。在当前语境下，耿村的民间故事讲述活动，R益受到现代流行文化的冲击，传统的民问故事讲述空间同渐消失，民间故事讲述活动的讲述环境、讲述内容、讲述方式、听众构成、乃至社会功用等方面都不得不进行调整。随着村民生产生活资料的不断丰富，交通的R益发达，人们的购买途径也不断拓宽，耿村的集市再也难现当年的火爆场面。集市的衰落，极大地影响了耿村民间故事的吸纳和传播。在现代化的冲击下，民I’日J故事传统意义上的讲述空I．日J己出现消退的现象，田问地头的讲述场所，由于集体生产的结束，已基本消失；娱乐活动的极大丰富，也使得村头街角的讲述活动，越来越少。好在讲故事对环境的要求不高，现在的故事讲述人大多是在自己的家罩，向家罩的小孩子和来访的客人讲故事。为给故事家向外来人员讲故事提供一个较为rF式的场所，耿村修建56许钰酱，“1承-设宴论》．北京帅范人学⋯版朴，1999年，8,1贝56 了“耿村故事厅"，但耿村的故事讲述人普遍不喜欢这样看似较为正式的讲述场所，只有村委会组织一些活动时，故事讲述人们才会在这里讲故事。在村内的讲述空间缩小了，但耿村在对外传播方面，却拓宽了渠道，外出打工的讲述人，会将故事带到他们工作的地点；在外上学的学生，也会向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讲故事。另外，通过大众媒体的大量报道和宣传，耿村故事传播到了全国各地。随着时代的变迁，一种具有明显商业性的都市消费文化侵入乡野山村，使本为普通民众自娱自乐而产生的民间文化受到影响，民间故事在日常生活中的功能也发生了改变，故事讲述人的讲述意识明显地由“娱己”转变为“娱人"，更多地表现为满足政府人员、游客、记者、学者等外来人员的需求。在耿村，民间故事的教育功能、审美功能、娱乐功能已大大减弱，取而代之的是各种经济利益的驱使，耿村政府希望将耿村故事作为一块招牌，达到招商引资、吸引游客的目的；而耿村的故事讲述人也希望通过讲故事获得一些现实的经济利益。随着时问的推移，人们的F1常生活必然发生改变，而民间故事在内容上也往往发生变化。通过对耿村五位大型故事家的六篇故事，在不同时期讲述内容的比较研究，笔者发现耿村的故事讲述人根据时代发展和外来听众的需求，对故事内容和形式一直在做着调整，不断使自己所讲故事更加合理和完善，然而这些改变都仅仅是一些不影响故事具体情节的微调，耿村的故事讲述人们仍然坚守着本地区本群体的民间故事特色，保持着民间叙事的传统。在故事语言上，耿村的大多数故事讲述人会逐渐舍弃一些难懂的方言土语；也会在故事讲述过程中，对一些方言，或是地方常见的事物进行解释，一些流行元素也渗透进民间故事的讲述中。当笔者让讲述人自由选择故事来讲述的时候，他们大多不会讲耿村故事集中最常见的历史人物传说和生活故事，而是刻意编排和选择的短小精悍、故事情节简单集中，具有调侃性质的小笑话，讲述时问基本都在l到2分钟，长的也不会超过3分钟，更加注重故事的便捷性和娱乐性。通过对耿村五位故事讲述人的六篇故事历时性的比较研究，笔者总结了不同性别、年龄和生活经历的讲述人对故事嬗变产生的影响。在民间故事嬗变过程中，不同性别的讲述人，会在故事内容的选择、故事讲述的表述方式，以及故事语言运用等方面表现出不同特色。不同年龄和生活经历的讲述人，在对待传统和接受新事物方面表现出很大的差异。而这些因素必将反映到故事内容和形式的嬗变中。57 第四章耿村民间故事资源的消失与扩展随着时代的发展，世代传承的传统故事，已无法完全满足当今听众的需要，新民间故事就是在新时代要求的情况下应运而生。如前所述，在讲述者、听众、讲述内容、功能、场所和方式都发生了重大变化的背景下，新民间故事也突出体现了当今民间故事讲述活动的特色。新民间故事由传统民间故事逐渐发展演变而来，人们在讲述传统故事的同时，自发地编讲新民间故事的活动从来不曾间断。耿村的故事讲述人们就是很好的例子，他们既讲述传统故事，也不断将新鲜元素吸纳进故事，改编和创作反映新时代、新生活的新民问故事。他们的传承和创新，使民间故事不会是一潭死水，而是“为有源头活水来”的汪洋大海。吐故纳新是事物发展的自然规律，民间故事的发展也不例外。在耿村的故事讲述人们积极改编和创作新故事的时候，一些传统民间故事也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一些个别故事类型的消失，和新故事的产生，更加能体现出社会变迁的特色，突显故事讲述人所处生活环境的变迁，以及普通民众关心的问题和真实需求。通过对新民间故事的内容、特点等方面的考察，考察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等的变迁与民间故事嬗变的动态互动关系，从而从一个新的视角参与民俗文化与社会变迁之间关系的探讨。为了更好地对耿村的民间故事资源进行比较分析，笔者选择了耿村两部较具代表性的故事集成，作为耿村民间故事的文本资料，它们分别是：1999年出版的《耿村民间文化大观》钉和2006年出版的《耿村一千零一夜》58。《耿村民间文化大观》收录故事1954篇，都是在1987年至1991年的耿村八次大型故事普查中搜集整理的；《耿村一千零一夜》收录故事l102篇，是2002年至2004年三年中对耿村民间文化进行的第九次到第十一次普查的成果。通过对两部故事集成的考察，以及与笔者在田野调查的资料相结合，归纳耿村FI渐消失的民间故事类型，以及新民间故事的内容与特点。第一节日渐消失的民间故事类型随着时代的发展，世代传承的传统故事，已无法完全满足当今听众的需要，一些传统民I、日J故事正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耿村民间文化大观》收录了耿村20世纪80年代流传的故事作品，而《耿村一千零一夜》收录的是21世纪以后仍流57皮学骏、李保十tl：编，《耿村K问爻化人脱》，北京幽}5馆⋯版礼，1999年58袅学骏、刘寒卜编，《耿村一r零一夜》，仡山文艺⋯版礼，2005年58 传在人们口头的民间故事，两套故事集在故事构成上发生了一些变化，一些故事类别明显减少了，各类故事在两套故事集中的篇数和所占比例见表4-1。表4-1‘耿村民间文化大观"‘耿村一千零一夜"故事类剐故事内容篇数内容所占比例类别总篇数类别所占比例篇数内容所占比例类别总篇数类别所占比例神话533‘53骗151I15l薯人物传说4092l_22721％宗教传说3O24揣民问传说地方风物传说113脯7563％舶蕊3493揣动植物传说107器19揣风俗传说12471l53矾幻想敞事22611％454～动物故喜2l1％29赐待饪故事185冁64鹃生活故事4662骗1145漱17ll矾738671l寓奇2OJ71％笑话193l喁17ll碍新故事52隅24l2器合计1954100I195410嘴J10210偶】10210嘿从各类别故事所占比例来看，神话和民间传说都有所减少，民间故事的比例提高较多。从具体内容来看，比例减少了的故事内容包括：地方风物传说，动植物传说，风俗传说；幻想故事，精怪故事，生活故事。神话是人类童年时期的产物，现代社会已经没有产生神话的土壤，因此耿村的神话不但不会增加，而且还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被遗忘，渐渐减少。民间传说是与特定的地点联系在一起的，这一点在地方风物传说、动植物传说和风俗传说中，表现得最为明显，随着耿村外出人员的增加，人们吸收了更多外地的故事，同时听众来源也越来越广泛，这也导致了与地方特色联系紧密的一些传说故事，渐渐退出讲述人的讲述范围。幻想故事、鬼狐精怪故事一般是与“有神论”有关的，往往带有迷信色彩，耿村民间故事讲述的中略力量——中青年故事讲述人，文化水平逐渐提高，故事讲述中的迷信色彩减少是正常不过的。而生活故事本身就是随时代发展产生的，与当下生产生活联系最紧密，具有非常明显的时效性，因此遗忘率也很高，但同时，不断产生的新民I’日J故事基本上都是生活故事，在耿村，新生活故j#的产生数黾远远高于旧乍活故事的遗忠数量。耿村放。7jfU}述人们为适应听众需要，在传承故事传统的同时，也进行着自我59 化的调整，然而也确实存在着丢落和遗忘的现象，这也是十分正常的。这种现象在笔者田野调查的过程中，多有出现，尤其是男性故事讲述人表现的比较明显。如张才才1989年讲述过的《阴阳二十四块板》、《龙虎争王》，靳三刚1989年讲述过的《青蛤蟆娶亲》，在2010年笔者田野调查时，他们都说想不起来了。王发礼早年从大伯、堂兄那里学来了很多故事，他也说原来很喜欢讲类似于《王莽赶刘秀》这样的人物传说故事，可是当笔者请他讲时，他却想了半天也没讲出来，说是因为好长时间没讲了，都忘记了。一些故事类型的消失有着极其复杂的原因，首先是因为故事讲述人的生理原因，民间故事本来就是通过口头传承和传播的，随着讲述人年龄的增长，记忆力逐渐减退，一些故事被遗忘，甚至有的故事因讲述人的离世而永远消失，无法传承。其次，一些故事类型的消失，也有部分因为讲述人个人的心理原因，故事讲述人并不是艺人，他们讲故事除了要满足听众的需要，也会顾及自我身心的愉悦，表现在故事选择上，故事讲述人有时也是喜新厌旧的。一些故事，讲述人讲的次数多了，觉得没有再发展的空间，就会产生一种厌烦情绪，不愿意再重复讲述，而是会主动选择一些最近听过的新故事来讲述。也有一些故事家不愿意坏了自己的名声，不喜欢在听众面前重复讲述同一故事，或是和别的讲述人讲相同的故事，而是更喜欢标新立异，突出自己的讲述风格和故事拥有量。再次，一些外界因素也导致了一些故事类型的消失，比如有些故事内容属于糟粕之列，已不再适应当今社会发展现状，讲述人随着文化水平的提高，已意识到这些故事的不合时宜，因此刻意不去讲述；还有一些是因为故事篇幅太长，已不适应如今快速的生活节奏，不能引起听众的共鸣，讲述人也不愿意再讲述。第二节耿村新民间故事的内容新民间故事，与传统民间故事相比，更加能够突显故事讲述人所处生活环境的变迁，更能体现普通民众的真实需求。通过对新民间故事的内容、特点等方面的考察，考察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等的变迁与民间故事嬗变的动态互动关系，从而从一个新的视角参与民俗文化与社会变迁之间故事的探讨。从上一节所列的数据来看，《耿村民间文化大观》罩收录了新故事52篇，《耿村一千零一夜》收录新故事241篇，可见新民间故事的产生，是个不间断的过程，只是近几年随着社会发展的同新月异，以及耿村讲述人与外界联系的增多，耿村的新民『白j故事产生的更多、更快、内容更丰富、更具艺术魅力。在2006年出版的《耿村一千零一夜》中，各类新民间故事和新笑话一共300篇，占了这部大书的阴分之一还要多，非常引人注目。这些新故事都是2002年至2004年耿村}弋I’HJ故事普奄的成果，能够全面代表21世纪初期耿村新故事的状60 况，因此，本节将通过分析《耿村一千零一夜》中的新故事，来分析耿村新民间故事的内容。《耿村一千零一夜》中，将所有的新故事分成了12类，根据故事内容，笔者又将这些新故事进行了整合，分成了四个大的类别，即反映社会现象的故事、反映官场商场现状的故事、反映家庭伦理的故事和其他故事。值得一提的是，民间故事的分类本身就不是绝对的，经常会出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情况，耿村新故事的分类也是如此，如反映社会现象的故事里，有时也会出现反映官场商场现象的内容，而亲情孝道故事很多又是与惩恶扬善分不丌的，此处的分类只是为了更加清晰地展示耿村新民间故事的题材特色，更加明白地对故事内容进行介绍。各类新故事的篇数与所占比例，见表4—2。表4-2故事类别故事内容篇数内容所占比例类别总篇数类别所占比例善‘i恶故事3916％欺瞒骗取故事2611％社会现象11347％呆傻愚拙故事4318％破除迷信故事52％官场现形故事208％官场商场考验教导故事157％4820％智慧机巧故事135％爱情婚姻故事3213％家庭伦理4719％亲情孝道故事156％抗战斗争故事177％其他侦察破案故事73％3314％l￡他新故事94l!I‘合计12241100％241100％从表4-2可以看出，在耿村的新民I’日J故事中，反映社会现象的故事所占比例最多，达到了47％；其次是反映官场商场的故事，以及反映家庭伦理关系的亲情孝道故事和爱情婚姻故事，在耿村新民间故事中都占有近20％的比例：另外，耿村新故事中也出现了一些公安、抗战等比较流行的题材。下面将对耿村新民间故事，按照所占比例多少，分类别进行介绍。一、反映社会现象的新故事耿村反映社会现象的新敝事，一般都具有较为深刻的教育意义，通过揭露社61 会丑恶现象，将善与恶进行对比，以达到弘扬社会正气、惩恶扬善的目的。这类故事主要包括善与恶故事、欺瞒骗取故事、呆傻愚拙故事和破除迷信故事。善与恶故事都是一些发生在我们身边的一些小事，通过赞扬善良批判丑恶，弘扬真善美、鞭挞假恶丑，使故事具有了新时代的教育意义。在表扬善行故事中，有赞扬人民干部为老百姓办实事的内容，如张才才讲述的《艾书记救命解难》塑造了一位一心为民的县委书记形象；有歌颂英雄式人物与黑恶势力做斗争的内容，如《女英雄斗无赖》和《女司机遇歹徒》就分别塑造了两位有血有肉、见义勇为的女英雄形象；还有表扬一些普通人做好事的内容，如《好人王老五》中，王老五一人到南方寻亲，到处被人看不起，却在拣了钱包后，拾金不昧等待失主来，将钱包还给失主。职业道德是现在社会上比较关注的问题，在耿村新故事中也有体现，《贪财的护士》讲述了一个护士贪财，将病人的好药换成普通药，再把好药拿去卖，最终被丌除的故事：而《弥补过失》又讲了一个医生在一次误诊后，看病都非常认真。还有一些善与恶故事是教导人们要遵纪守法的，徐彦格讲述的《知情不报，全家丧命》很有代表性，故事讲述在晋州市，一家饭店老板为了挣钱违反规则留宿了客人，谁知客人是一名逃犯，结果全家人都被杀害。在市场经济下，人们更多关注经济利益，而忽略了入与人之间的感情，耿村有一些新故事就表现了这种人情冷暖，《醉酒前后》讲述一个叫冯琼的人教三个朋友做生意，帮助他们富裕起来，三家人都对他非常感激，然而一次冯琼酒后骑摩托车出车祸，两个朋友意外死亡，死者家属不顾之前情分，都与他翻了脸，让他拿一力．块钱，从此一刀两断，冯琼感到了心灰意冷，整篇故事非常发人深省。欺瞒骗取故事从反面，揭露了一些偷盗，骗取等违法犯罪行为，提醒人们在日常生活中要提高警惕。王发礼讲述《李满》塑造了一个整同游手好闲、与父亲对着干，骗人钱财的混混形象。侯果果讲述的《穿衬衣的女人》中的骗术十分高明，一女人谎称自己忘拿钥匙被锁rT夕l,，来借穿衣服出门拿钥匙，结果不但骗去了衣服，还从人家偷走了手表等贵重物品。呆傻愚拙故事在反映社会现象故事中所占比例最高，有43篇，主要是通过描述在普通民众身上发生的一些意外事件，束揭露人民内部矛盾，对自己和身边的人进行审视、批评和纠正，没有批判的意思，只是通过轻松幽默的方式，给人们一些警示。有的故事反映了人们身上的一些生理缺陷，如《丁黑疤买俊药》塑造了一个长相丑陋而又性格幽默的普通农民形象；《臭脚丫子》写一个人因为有臭脚丫子的缺点，而行事谨慎，少犯了很多错误。有很多呆傻愚拙故事是讽刺人们身上的一些毛病和缺点，比如《秧歌迷》罩的媳妇是个为了看秧歌，两次报错孩了的糊涂蛋；《不会说话的儿子》罩儿子说62 话总是不对场合，总是让他爹不高兴；《拾破烂吹牛》里写两个拾破烂的在一起吹牛，结果被几个小痞子给吓坏了；《半夜去喝酒》写爱喝酒的丈夫背着妻子半夜出去喝酒，结果还是被妻子发现了的故事。还有一些故事是写乡下人目光狭小，进城后打开眼界的故事，如《山里人长见识》说山里人到城里看到自来水、电影，都很新鲜，也要在村里修，结果学的一知半解，什么也没做成；《看不惯》写老汉到城里的儿子家里住，对城里人的穿着、称呼多看不惯；《王老实受骗记》描绘了农民进城被骗的经历，在处世方面给人以提示。破除迷信故事只有5篇，主要是从反面说算卦、求仙和求神治病等造成的危害，很具有教育意义。二、反映官场商场的新故事耿村故事讲述人生活在农村，但也关注着城市，他们进城做买卖或走亲戚带来了城市的信息，大众媒体也向他们输入了一些城市生活内容。所以在耿村出现了大量描写城市官场、商场、职场的内容，主要出现在官场现形故事、考验教导故事和智慧机巧故事中。官场现形故事用诙谐幽默的笔调，描写了当今官场的丑恶百态。《弄个大脸红》描写了一群溜须拍马的官员，一味说领导好话，结果反倒让领导尴尬脸红，出了丑，闹了笑话。一些官员习惯了搞特殊、走后门，在《烧尸不要走后门》中，局长给儿子烧尸时走后门，结果跟儿子一起中煤气的人醒过来了，可是局长的儿子已经烧了，局长后悔不已。贪污腐败是当今官场非常常见的现象，也是最为老百姓所不耻的，新故事中也有很多描写贪官的内容，如《几年成了贪官》中局长的夫人收受贿赂，局长不但没管住夫人，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结果被判了徒刑；《王院长巧受贿》中王院长既想收贿赂，又怕被上头查，就想出了各种办法收钱，结果还是被查出来，判了刑。在政绩上弄虚作假，搞浮夸，夸大宣传，也是官场上存在的问题，《借黄牛告状》就说乡长虚报了养牛的数字，村民只好到别处去借牛，最后村民到县委书记处告状的事；《和死人握手》也很有意思，说县委机关报刊登文章说某乡党委书记慰问英雄妻子，与孤寡老人握手，后力得知该孤寡老人前年就死了，乡党委书记竟然和死人握了一回手。关于商场中的内容，在耿村新故事中也有很多，但这些一般不是反映商场上的尔虞我诈，而是教导人们要诚实信用、热情服务，爿。能取得生意的成功。比如《微笑值干金》说7“州一‘位老人人已经十二年没自．到一‘家商店买货，原冈就是十63 二年前有一天她到这家商店买货，一位店员，哭丧着脸，爱答不理，她就再也没到这家店买货，这告诫人们做生意要想成功，就得“笑脸迎八方客"。《扶树之悟》说一企业垮台了，以前相好的老板们都不愿意帮忙，垮台老板看到工人扶起被刮倒的树之前，先把树枝剪掉，恍然大悟，从此重振旗鼓，从经营小商店做起，不几年就又成了一家企业老板。《还是多给人家好》通过对饭店由红火变为衰落的对比，告诫人们做生意要诚实信用，不能缺斤短两。求职是当今社会的热门问题，耿村故事讲述人们也注意到找工作难的这一现象，将一些职场的内容融入到新民间故事之中，希望能给找工作的人们以提示，帮助他们找到工作。《他没带介绍信》说一个经理在众多应聘者中，唯独选中了一个没带介绍信的小青年，有人不理解，而经理解释，他正是通过观察小青年对细节事情上的处理，如在门口蹭掉鞋上的土、捡起掉在地上的书、扶残疾老人进门等，看出了他高出其他人的品质，才选中了他。《卖梳子》说一个老板招聘推销员，让三个应聘者向和尚推销梳子。第一个人向头上发瘁的和尚推销，卖了一把；第二个让和尚们给烧香的人梳头发，卖了几十把；第三个人说服和尚把梳子当成礼物送给香客，卖了一百把，结果第三个人被录用了。关于向和尚推销梳子的故事，在一些报刊上有刊登过，可见该故事受到纸质媒体的一定影响，但情节上与耿村讲述人讲述的故事还是有一定出入的。三、反映家庭伦理的新故事反映家庭伦理关系是耿村故事讲述人们非常喜欢的一种故事内容，他们将自己身边发生的，以及从外地听来的故事串在一起，将自己的择偶观、婚姻观、家庭观、伦理观倾注在故事中，充满真情实感，没有呆板的说教，而是从正反两方面，以情动人，以理服人。反映家庭伦理关系的新故事，主要分为爱情婚姻故事和亲情孝道故事，这两种故事在耿村新故事中的比例很高，达到了19％。耿村的爱情婚姻类新故事大多情节完整，前因后果交待的很细致，篇幅较长，涉及择偶、恋爱、婚姻生活、离婚，以及再婚等内容。现在耿村年轻人都是自由恋爱了，很少再出现以前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在耿村的新故事中，还是有一些反映媒人的故事，如《马来顺找媳妇》说，马束顺又傻又丑，经媒人的出谋划策、欺瞒哄骗，马来顺娶到了邻村的一个俊姑娘，婚后姑娘发现被骗，还是与马来顺离了婚。故事中也批判了一些不『F确的择偶恋爱观，如《贾慧与顾海》中贾慧的嫌贫爱富，《丑姑娘相亲》中男青年的只看重长相，《双爱三悲伤》中杨玉娟的脚踩两只船等等。当然，在恋爱故事中，讲述人也塑造了一些重感情、肯吃苫的币面形象，如《第七个对象》中，广告公司老板志强，认识了能干的乡下姑娘杨芮，他担心杨芮是像前六个对象那样冲着他的钱，就使招儿让杨茵以为公64 司完蛋了，而杨茵并没有离开志强，而是把之前租给别人的缝纫机又赎回来，打算跟志强再干别的，志强被感动，与杨茵结了婚，并决定以后用实际行动报答她。婚姻生活是复杂的，是需要经营的，耿村也有一些新故事反映了结婚后的婚姻生活，有趣的是这些故事大部分都是反面的例子，也许耿村讲述人就是要用这些教训告诫人们要珍惜现在的幸福生活。《凑合婚姻酿惨案》中，丈夫游手好闲，还打媳妇，可媳妇老说凑合着过吧，最终丈夫因媳妇在娘家不归，而将自己媳妇和丈母娘都杀了。重男轻女的思想在我国农村地区还很盛行，耿村故事讲述人就讲了个《张燕怀孕出逃》来反映这种现象，张燕怀孕后B超显示是女孩，他丈夫就让她把孩子打掉，张燕不同意，丈夫就使劲打她，想把孩子打掉，张燕无奈，只得出逃，在外生了个男孩回来，丈夫才让她又回了家。然而不得不承认，这则故事并没有说出问题的本质，故事结尾反而是一家人把做B超的人告上了法庭。受社会风气的影响，耿村新故事中，有很多是反映婚外情的，如《红杏出墙记》、《咬舌头》、《双后悔》等。在关于婚姻生活的新故事中，有一篇《你是谁》的故事，很有意思，女县长回家敲门，丈夫问是谁，女县长先后说了“我是李县长"、“我是李维芬"，丈夫都没有开门，直到女县长说“我是你的妻子”后，丈夫才给他丌了门。而这则故事与一则关于英国女王伊丽莎白的故事非常相似。虽然，在婚姻生活方面表现的比较苛刻，但耿村人仍然是宽容、乐观的，再婚、复婚的题材在新故事中多有出现。《两家合一家》、《模范媳妇春花》、《两辈人的新姻缘》都是讲述两个人由于另一半已不在人世而再婚，婚后妻子不抛弃原来公婆，两家合成一家的故事，这几则故事，内容相似，而人物设计、情节安排上，略有差异。复婚的题材，在新故事中也有体现，《花嫂招亲》、《小两口复婚》讲的都是婚后，丈夫要么抽烟喝酒无所事事，要么犯懒不干活游手好闲，与妻子离婚后，经人点拨，改掉了以前的坏毛病，又与妻子复婚的故事。亲情孝道故事从父母与子女之间的关系出发，阐述了耿村人的伦理观。这类故事中，表现最多的就是儿女不孝敬父母的内容，如《五个儿子分鸡蛋》就说，五个儿子谁也不给母亲买鸡蛋，母亲去世了，不是急着给母亲料理后事，而是先抢母亲留下的鸡蛋；《厉害儿媳》、《儿子儿媳害七娘》、《老太太状告亲生儿》也都是讲述儿子儿媳不孝敬寡居母亲的故事。还有一些故事，是儿女尽管找到亲生父母，也不忘养父母的恩情，如《马玉兰寻女记》、《千罩认亲》、《生恩不如养恩》都属于这一类。另外，张／j‘才讲述的《五福临门》、《计划生育好》都是说多个儿女，比着向父母要东西，从反面说明了还是计划生育好，具有一定教育意义。65 四、其他新故事耿村还有一些新故事，数量不多，讲述率也不是很高，如抗战斗争故事、侦察破案故事，笔者将它们与不易分辨的故事，一同归入其他新故事中。抗战斗争故事都是由靳J下新、靳景祥、孙胜台、张才才等耿村上了年纪的人来讲述。八国联军侵略中国的时候，“藁城郭家庄多次遭到洋毛子祸害”∞，孙胜台讲述的《义和团炸昏洋毛子》和《高三愣孤胆斗洋毛》就是讲述当年发生在藁城的智斗八国联军的故事。耿村关于抗战斗争的新故事，大部分都是发生在抗日战争时期，郭道琴是藁城县著名的抗日女英雄，《郭道琴夜宿茅营村》就讲述了普通百姓爱戴八路军，留宿郭道琴的故事；《胡三春单枪赴会》、《靳大雪就义》、《孙双振锄奸洗冤》等故事，也分别塑造了胡三春、靳大雪、孙双振等有血有肉的抗只英雄形象。八路军抗只，离不开老百姓的支持，《曹大娘勇救八路军》就是军民齐心，共同抗同的写照。靳三娃老人讲述的《魂系老虎台》篇幅最长，以第一人称讲述了靳老当年被日本鬼子抓走，送到东北的煤矿上做苦工后靳老组织工友一起逃跑，经历了千难万险，终于回到了耿村的痛苦遭遇，故事情节完整，感情真挚，十分感人。还有一类抗战斗争故事，是描述百姓受当地恶霸欺凌，后来奋起反抗斗争的故事，如靳正新讲述的《胡新春和马振加》和张才yJ‘讲述的《有豁口的银元》都属于此类。近些年，侦探题材影视剧的流行，在耿村新故事中也有体现，表现在耿村出现了一些以侦察破案为内容的新故事。故事中的案件涉及人命案、盗窃案等，如《小保姆失踪记》讲了副镇长杀害了与自己有私情的小保姆，却让邻居误以为他送小保姆回老家，公安局最后凭墙上的血渍，破了案；《失而复得的汽车》讲述了司机伙同其他三人要偷走车主的运输车，结果被车主的哥哥撞到，警察经过侦察，查明真相，最后把四人抓捕归案。第三节耿村新民间故事的特点耿村新民间故事内容丰富，题材广泛，体现了耿村故事极大的包容性，新故事是耿村村民心灵的自然流露，是新时代生活在故事中的写照。同本学者加藤千代非常关注中国的新故事，她说：“优秀的新故事作者能使故事的各种母题在现代故事中再生、新生，可以把他们视为现代的故事家，应予以高度评价。换言‘之，继续活生生地存在于新故事中的母题，是中国L毛i"HJ故事顽强生命力之所在。删’同59《商三愣孤月【I斗洋毛》，讲述肯：孙胖俞，郝彦乍2002年4FJ19I|采录十耿村，见裘学骏、刘寒{编，《耿村一T’零一夜》，仡IIj义2⋯版礼，2006年，229贝60【|I】力¨藤『．{℃《弱i敞事’j”1代f‘说》，址《中困俗史学七卜年》，北京人’≯⋯版}}：，1994年，251畎66 时，耿村新故事又有其自身的特点。一、真人真事，更具可信度耿村的新故事有很多都是曾经发生过的真人真事，它们有的是发生在本村本地的事情，有的是讲述人亲眼所见，还有的是讲述人在外出差时听别人讲的真人真事。靳景祥讲述的《靳大雪就义》，靳英山讲述的《孙双振锄奸洗冤》，靳正新讲述的《郭道琴夜宿茅营村》和《傻花子砍树权》，武立红讲述的《我要跟你走》等，都是发生在本村本地的人物故事，靳景祥讲述的《送逃婚女回家》开头就说“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这个故事就发生在我们耿村"。故事讲述人将发生在当地的事情记入故事中，再现着他们的历史记忆。一些故事是以第一人称叙事的亲历故事，使故事更具有可信性。比如靳惠萍讲述的《谁能治发烧》，叙述了她儿子在非典流行时期生病治病的过程，批评了求神拜佛的愚昧行为和医院的不良医风，赞美了本村医生的高尚品德和精湛医术。徐海江讲述的《两个孩子》(二则)就是自己在出差途中的亲身经历。靳满良讲述的《女英雄斗无赖》，说是他在东北跑业务时亲眼看到的。靳三娃老人的《魂系老虎台》、张捧格的《姥爷抗同遇险》等，或讲自己的惨痛经历，或讲自己亲人的经历，都是可信度很高的新故事。还有一些故事，是讲述人在外地听说的真人真事，这些故事明确说出了发生的地点和时间，比如徐彦格讲述的《知情不报，全家丧命》说是发生在晋州市，靳满良讲述的《醉酒前后》发生在衡水地区故城县杨村，顾小菊讲述的《泪洒金三角》是她回云南探亲时听到的。明确的时间和地点，也增强了故事的可信度。二、题材广泛，更具时代气息流行文学“是指内容能通俗易懂，情节引人入胜，表现手法简单，具有休闲娱乐性的文学作品’’剐，内容包括言情、武侠、侦探、抗战等，这正好与如今流行的影视剧作品相吻合。耿村的新故事，受流行文化和媒体文化的影响，大部分都具有流行文学的特征。交通的便利，大众媒体的盛行，使身在农村的耿村人，也能关注到城市的发展变化，他们进城做买卖、走亲戚、打工、读书，不断带来新的城市信息，各种媒体也输入一些城市生活内容。在《耿村一千零‘一夜》200多篇新故事中，一些关于当下社会生活中的亲情、婚恋、官场、商场、公安等题材，非常引人注目，这螳故事既散发出传统民洲故事引人入肿的魅力，又富有新的时代气息。61参址J’i度叫^度Tl}粤，http：／／baike．baidu．comlviewl645760．htm67 侯果果讲述的《老太太的草墩子》将老太太不适应城市生活描述的富于感情，又具戏剧化，十分精彩。靳言生讲述的《黄牛披红当嫁妆》赞扬了青年人办婚礼不再讲排场、铺张浪费。王良田讲述的《县长打嗝》、《萧大明白》等也都很精彩。女性中青年故事讲述人顾小菊、柯莉、靳丽棉、靳丽哲、王聪、王茹等人批评欺诈、歌颂诚信，批评嫌贫爱富择偶观，赞扬浪子回头的故事，比传统生活故事更能吸引听众。三、诙谐幽默，更具娱乐性既然民间故事讲述活动，已不再单纯为一种自娱自乐的消遣，那么故事讲述人在向外来人员，尤其是游客讲述民间故事时，就不得不照顾听众的喜好、接受程度等因素，甚至还会刻意迎合听众的喜好，为他们提供短暂i面及时的愉悦。一方面，耿村新民间故事，丰富的内容，崭新的情节，满足了听众的猎奇心理，他们在故事中感受着与自己以往不同的生活，了解了发生在不同地区的逸闻趣事。另一方面，耿村的新民间故事在风格上诙谐幽默，在篇幅上短小精悍，情节集中，就算是批判揭露类故事也没有板起脸来教训人的意思，而是在轻松愉快的氛围中，为人们讲述一定的道理。而这些J下足耿村故事讲述人通过讲述新民间故事传达着民间故事更加注重娱乐性的倾向。四、打破传统套路，更具新意耿村新民间故事的另一突出特点就是打破已有的故事讲述套路。传统民间故事，为了便于听众记忆，大多具有固定的故事情节，故事讲述人在讲述时不会轻易改变语言表达次序，这也难免使听众产生厌烦情绪。故事讲述人在讲述新民间故事时，套路观念比较淡薄，他们更加追求故事内容的新鲜感和风格的与众不同。在耿村众多的新民间故事中，我们已经很难找到一些固定的模式，其中的情节也与．AT分类法中的类型与母题，相去甚远。尽管有一些新故事的主题相似，但每个讲述人都会有自己的讲述方式和叙事风格，他们不再刻意背诵一些故事，而是自由发挥，使耿村新故事没有形成完全相同的Ⅱ1‘子。然而，我们所说的打破套路，并不是说肆意妄为，胡乱讲述，而是讲述人在不断地尝试和改进中建构自己喜欢的构思和表述方式。五、新故事讲述人的特点通过对《耿村一千零一夜》中200多篇新故事讲述人的分析，笔者发现耿村 新民间故事的讲述主体仍为中老年故事讲述人。讲述人的年龄及性别在新故事讲述中出现的次数见表4-3。表4-3故事类别30岁以下30-50岁50-70岁70岁以上合计男性女性社会现象103234371137241官场商场49728483216家庭伦理591319462719抗战斗争0131418126侦察破案0l24734其他lO62945合计20526510424l1509l根据表4—3中的数据，从性别来看，耿村新民问故事的讲述人，男性讲述人大约占6096，而女性讲述人占4096，基本符合耿村整体讲述群体的性别比例。从讲述内容与风格来看，男女讲述人的差别逐渐减小。从《耿村一千零一夜》中12类新故事来看，每类新故事都有男、女性讲述人讲述，且比例差距并不大。从新故事的风格柬看，已很难从讲述人的性别上做出区分。这主要是由于，新故事的女性讲述人基本都是已婚妇女，她们在讲故事方面的禁忌，与未婚女性相比，要少很多，很多故事内容(如荤故事)，她们在婚前不会讲述，但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女性讲述人讲故事，也是维护家庭成员和谐的体现，因此在讲故事的内容和风格上，越来越少受到限制。而从年龄来看，耿村新民间故事的讲述数量，随年龄增长呈递增的趋势，50岁以上的中老年讲述人讲述的新民间故事占全部新民间故事的7096，尤其是70岁以上老年讲述人讲述的新民fbJ故事，在所有年龄段讲述人里数量最多。这与我们一般认为的，青年人比中老年接受新鲜事物快的观念，形成了一定的反差。究其原因，笔者认为，第一，中老年讲述人，尤其是老年讲述人，本身就是耿村故事讲述活动的主力，他们仍然保持有较高的讲述量，同时也具有不断改进、加工、创作新民间故事的热情和能力；第二，耿村的青少年讲述人仍处于故事的吸收接纳阶段，还缺乏创作和讲述新故事的能力；第三，现在，耿村大部分的中青年人都在外地打工，而适龄少年儿章都要上学，很有可能故事普查人员在普查时没有时间和机会普查到更多的他们讲述的新民I"8J故事。本章小结随着时代的发展，社会的变迁，世代传承的传统【℃M故‘!葬，已不能满足听众69 日新月异的需要，一些传统故事不可避免地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而新民间故事也会在新时代要求的情况下应运而生。本章中，笔者主要将2006年出版的《耿村一千零一夜》与1999年出版的《耿村民间文化大观》进行对比，考察近三十年间，耿村民间故事资源消失与扩展情况。三十年来，耿村民间故事减少比较明显的有神话、地方风物传说、动植物传说、风俗传说、幻想故事、精怪故事和生活故事。在田野调查中，笔者也发现一些讲述人对三十年前曾经讲过的故事完全没有印象，这些故事有民间传说、幻想故事、动植物传说等，基本上都包括在上述故事减少类别之列。这些故事类型逐渐消失的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有故事本身的原因，如神话已经不存在其产生的土壤，因此只会减少不可能增加，地方性传说必须与一定地域相联系，而幻想故事、生活故事本身就是与特定时期的生产生活相关联的。当然，在故事资源消失方面，故事讲述人发挥着最大的作用，从生理上来说，随着讲述人年龄的增长，记忆力逐渐减退，一些故事被遗忘在所难免；从心理上来说，多次讲述同一故事，会使故事讲述人产生厌烦情绪，他们或是要顾及自我身心的愉悦，或是怕坏了自己的名声，往往会有喜新厌旧的表现。当然，一些外部因素也导致了一些故事类型的消失，比如讲述人认为有些故事内容属于糟粕之列，刻意不去讲述；还有一些故事篇幅太长，已不适应如今快速的生活节奏，讲述人也不愿意再讲述。新民间故事是由传统民间故事逐渐发展演变而来的，人们在讲述传统故事的同时，自发地编讲新民间故事的活动从来不曾间断。耿村的新民间故事内容广泛，题材丰富，反映当今社会生活，尤其是农村生活的方方面面。反映社会现象，是耿村新故事中表现的主要内容，当代农村的家庭伦理关系也在新故事中多有出现。耿村人生活在农村，但也关注城市中的发展变化，因此反映官场、商场的新民阳J故事，在耿村也非常受欢迎。耿村的新民间故事具有非常明显的特点，新故事大多为真人真事，很多故事开头就交代了故事发生的具体时间和地点，增强了故事的可信度；新故事题材广泛，将很多流行元素注入故事之中，还有一些反映了当代都市生活，具有浓郁的时代气息：由于民间故事的功能愈来愈趋向于“娱人”，因此新故事基本上都走着轻松愉悦、诙谐幽默的路线；较少受模式化限制，也是耿村新故事的一大特点，耿村的新故事已很难分入AT分类法的故事类型中，也很少找到传统故事的影子，更加具有新意；从新故事的讲述群体来说，新故事主要还是由中老年讲述人在讲述，70岁以上的老年讲述人讲述的新故事最多。 结语民间传统文化是我们发展先进文化的精神血脉与延续基因，离开了丰厚的民间传统文化的积淀和滋养，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建设就没有根基，没有生命力。民间故事讲述活动，是与一定的社会生产和生活状况相联系的，随着现代化的浪潮、新技术的革命波及到山野村庄，人们的生活水平普遍提高，文化娱乐活动日益丰富，传统的民间故事讲述空间已日渐消失，民间故事也面临着在现代化日益普及的情况下如何传承和发展的问题。随着《中华人民共和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法》的出台，各级政府部门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认定、记录、建档、保护和传播，都有了法律依据，“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应当注重其真实性、整体性和传承性，有利于增强中华民族的文化认同，有利于维护国家统一和民族团结，有利于促进社会和谐和可持续发展。"就然而对民间故事讲述活动的抢救和保护，如果一味固守传统，很容易受到现代化浪潮的冲击，只有充分研究民间故事自身发展嬗变的规律，再与时代发展、社会变迁等因素相结合，探索真J下符合民间故事发展规律的保护方式，才能采取有效的保护措施，在抢救和保护民间故事的同时，使其发挥更大的功用。本文以冀中平原著名的“故事村’’——河北省耿村为个案，探讨民间故事讲述这种传统的民间文化资源在当地的现代化转变情况。笔者通过将在田野调查中采集的仍活在人们口头上的故事资料与不同时期记录的故事文本进行历时性的比较研究，以及对耿村民间故事资源现存状况的考察，探索民间故事嬗变的自身规律，及其影响因素，并期望对在非物质文化遗产语境下，进行民间故事的传承和保护，提供可资借鉴之处。第一节民间故事嬗变的影响因素通过对耿村民间故事文献资料的搜集，笔者选择了较具代表性的五位故事讲述人：靳景祥、张／J‘彳‘、王发礼、侯果果、董彦娥，并选取了他们最擅长讲述的民I’fjJ故事作为考察对象。在}千I野调查中，笔者再次邀请这五位讲述人讲述了他们62《中’#人}亡共和Iq11物质文化遗产：法》(2011年2门25II第l‘·届令『I习人K代表人会常务委负会第1几次会汉通过)，第‘章第川条71 上世纪80年代曾经讲述过的故事。通过对不同时期故事内容的比较研究，笔者总结出不同类型故事，以及不同性别、年龄、生活经历的讲述人对故事嬗变的影响，主要体现了民间故事自身发展嬗变的规律。美国著名学者休斯顿·史密斯认为：“说话是说话者生命的一部分，且由于如此而分享了说话者生命的活力。这给予它一种可以按照说者以及听者的意愿来剪裁的弹性。熟悉的话题可以通过新鲜的措辞而重新赋予生气。节奏可以引进来，配以抑扬、顿挫、重音，直到说话近乎吟诵，讲故事演变成了一种高深的艺术。"∞通过对耿村五位大型故事家的六篇故事，在不同时期讲述内容的比较研究，笔者发现耿村民间故事的内容和形式一直在做着调整，故事讲述人在多次的讲述中不断完善着自己的故事，然而这些改变都仅仅是一些不影响故事具体情节的微调，耿村的故事讲述人们仍然坚守着本地区本群体的民问故事特色，保持着民间叙事的传统。在故事语言上，耿村的大多数故事讲述人会逐渐舍弃一些难懂的方言土语；也会在故事讲述过程中，对一些方言，或是地方常见的事物进行解释，一些流行元素也渗透进民间故事的讲述中。当笔者让讲述人自由选择故事来讲述的时候，他们大多不会讲耿村故事集中最常见的历史人物传说和生活故事，而是刻意编排和选择的短小精悍、故事情节简单集中，具有调侃性质的小笑话，讲述时间基本都在1到2分钟，长的也不会超过3分钟，更加注重故事的便捷性和娱乐性。故事讲述人的性别、年龄和生活经历会对故事嬗变产生很大的影响。在故事内容的选择上，男性讲述入更倾向于选择一些英雄事迹、战争场面和惩恶扬善故事进行讲述，而女性讲述人则更多地关注反映家庭、邻罩关系的故事；在故事讲述的表述方式上，男性讲述人在完善故事时，更加注重情节的发展，加强客观的渲染，而女性讲述人对故事的加工，多为增强故事的感情色彩；在语言的运用上，耿村男性讲述人更喜欢用一些理性的叙事性语言，并将自己新听来的韵语加入到故事之中，而女性讲述人对语气词、象声词和方言土语的运用十分广泛。耿村的老年故事讲述人对传统有较深的认同感，故事讲述活动遵循着传统的模式，他们的故事在结构和内容上都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经过多次的讲述和打磨，细节和语言上会有一些细微的调整。耿村的中年故事讲述人，比父辈受过更多的学校教育，接受新事物的能力要比老年讲述人强，并在改革开放和同益现代化的浪潮中接受了外界文化的影响。中年讲述入更喜欢讲述新故事，传统故事在他们的讲述中越来越少。吐故纳新是事物发展的自然规律，民问故事的发展也不例外。随着时代的发展，不可否认，世代传承的传统故事，已无法完全满足当今听众的需要，一些传63[荚】休斯顿·史惭斯岳、刘安厶详，《人的石：教》，海南⋯版礼，2002年，398口172 统民间故事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究其原因，首先因为故事讲述人的生理原因，随着讲述人的去世或记忆力减退，而无法传承下去；其次因为心理原因，故事讲述人会顾及自我身心的愉悦，多次讲述同一故事，会让他们产生厌烦情绪，因此他们有时也是喜新厌旧的；再次，因为一些外界因素的影响，如讲述人认识到自己所讲部分故事内容属于糟粕之列，已不再适应当今社会发展现状，而刻意不去讲述；还有一些是因为故事篇幅太长，已不适应如今快速的生活节奏，不能引起听众的共鸣，讲述人已不愿意讲述。通过对耿村30年来11次普查资料的考察，笔者发现，耿村的一些传统故事资源确实在逐渐消失，然而由于耿村的故事讲述人们一直在积极改编和创作新故事，一批又一批的优秀新民问故事又不断补充到耿村的故事宝藏之中。新民间故事是由传统民间故事逐渐发展演变而来，人们在讲述传统故事的同时，自发地编讲新民间故事的活动从来不曾间断。新民间故事的讲述者仍以中老年讲述人为主，大多故事为真人真事，更具可信度；题材广泛，内容上更具流行性；风格上诙谐幽默，更具娱乐性；故事创作打破了传统套路，更具新意。民间故事的嬗变除了受自身规律的影响，还会受到一些外部因素，如时代发展、社会变迁等因素的影响。民间故事讲述活动，与一定的社会生产和生活状况相联系。在当前语境下，耿村的民问故事讲述活动，只益受到现代流行文化的冲击，传统的民间故事讲述空间同渐消失，民间故事讲述活动的讲述环境、听众构成、社会功用等方面都发生了很大变化。在现代化的冲击下，民间故事传统意义上的讲述空间已出现消退的现象，田间地头的讲述场所，由于集体生产的结束，已基本消失；娱乐活动的极大丰富，也使得村头街角的讲述活动，越来越少。好在讲故事对环境的要求不高，现在的故事讲述人大多是在自己的家里，向家罩的小孩子和来访的客人讲故事。为给故事家向外来人员讲故事提供一个较为J下式的场所，耿村修建了“耿村故事厅"，但耿村的故事讲述人普遍不喜欢这样看似较为正式的讲述场所，只有村委会组织一些活动时，故事讲述人们才会在这罩讲故事。在村内的讲述空间缩小了，但耿村在对外传播方面，却拓宽了渠道，外出打工的讲述人，会将故事带到他们工作的地点；在外上学的学生，也会向学校罩的老师和同学讲故事。另外，通过大众媒体的大量报道和宣传，耿村故事传播到了全国各地。在这种情况下，耿村民问故事的讲述者和听众出现了明显的断层：耿村的中老年农民仍然是传统民I’日J故事及其所反映的民间世界观的忠实听众和传承者，而20世纪70年代以后出生的青年一代，其生活观念乃至世界观丌始发生变化，他们对传统的民问故事多少表现出了一些冷漠的态度，而对于生idi吞--．耿村的学龄fji『儿章来说，聆听民I"nJ故事仍然是他们获得学龄自订教育的_{j要方式，他们也对听故 事充满了兴趣。随着耿村的名气越来越大，近些年日益受到关注，越来越多的外来人员来到耿村。他们有政府部门的官员、媒体人员、国内外的学者、游客，还有来自美国的民间故事交流团体。随着时代的变迁，一种具有明显商业性的都市消费文化侵入乡野山村，使本为普通民众自娱自乐而产生的民间文化受到影响，民间故事在日常生活的功能也发生了改变，故事讲述人的讲述意识明显地由“娱已"转变为“娱人’’，更多地表现为满足政府人员、游客、记者、学者等外来人员的需求。在耿村，民间故事的教育功能、审美功能、娱乐功能已大大减弱，取而代之的是各种经济利益的驱使，耿村政府希望将耿村故事作为一块招牌，达到招商引资、吸引游客的目的：而耿村的故事讲述人也希望通过讲故事获得一些现实的经济利益。客观地讲，故事村的发现和认定，以及入选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为耿村故事讲述活动注入新的活力的同时，也必然带来学者们和政府的介入，势必会改变故事村原本的故事讲述环境。为适应外来者聆听的需要，故事讲述人的讲述心理会发生不同程度的改变，当地的口头传统与行政干预形成妥协。这些又必然反映在平时的民间故事讲述活动和故事讲述内容中。因此，我们必须在了解民间故事自身发展规律的基础上，在实践中，探索对民问口头文学这种特殊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抢救和保护方法。第二节民间故事的传承与保护现代化对民间故事讲述活动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它冲破了原来自然经济条件下乡村生活的纯朴和闭塞；特别是科学技术的发展、交通条件的便利、人们文化水平的普遍提高，使人们的生产和生活方式都发生着迅速的改变。如今，广播、电视、报刊、音像制品等大众传播媒介或现代文化产品几乎充塞了耿村的每一个家庭，人们的视野逐渐开阔，欣赏习惯和娱乐方式，都发生了很大变化。“口头文学显然处于逐渐隐退的地位。它将渐渐成为对遥远的古老遗风的回忆和追念。”64尽管笔者认为，只要人们还需要交流，民问故事讲述活动就会一直存在，但不得不承认，在当前语境下，已很难再培养出如靳景祥、张才彳‘这样，既拥有一定故事讲述量，又具有高超故事演述水平的民问故事家了。在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语境下，民间故事迎来了传承和保护的新契机。我们应充分利用政策的倾斜、政府的重视和民众的热情，对民间故事进行抢救，对民间故事传承进行保护，对尚存在于人们口头的民I、日J故事进行搜集、采录和整理，使“表学骏、拿保"d-：i．编，《耿村民㈣义化人脱》，北京削}5馆⋯版礼，1999年，2736灭74 民间故事财产发挥它的“第二次生命"。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就热切关注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事业，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形成一个公认的成功模式。在对我国的民间文学进行保护时，我们既要吸取国外的经验，也要结合我国的民族民间特色，立足于中国实际对民间故事进行抢救和保护。日前，《中华人民共和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法》已经全国人大常委会审议通过，将于今年6月1日起施行。从此，文化遗产保护的方针政策上升为国家意志，各级政府部门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认定、记录、建档、保护和传播，都有了法律依据。遍及世界各地的民间故事讲述活动，既是一种和人类生存发展攸关的文化娱乐活动，又是一种重要的口头语言艺术创作活动。就其内容之广博而言，它是民众生活的教科书；就其思想感情深厚程度而言，它又是一个国家或民族乃至人类共同体心灵世界的窗口。在大众文化的深刻影响下，民间故事作为民问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内容和形式上，都逐渐成为人们娱乐消遣，甚至是赚钱的工具。民间故事作为民间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一部分，在当代社会中，似乎有逐渐衰落之势。然而民间故事发展出现困境只是暂时的，与一定的社会环境联系在一起的。目前来看，我们要尽量减少大众文化对民间文化的冲击，采取有效的保护措施，同时吸取大众文化中有利的因素发展民问文化，在抢救和保护民间故事的同时，使其发挥更大的功用。首先，对于民间故事的抢救和保护，要少一些功利色彩，不能一切以经济效益为标准。如果仅仅按照市场经济优胜劣汰的标准来衡量民问文化，那么民间故事作为无形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并不能在短时间内产生直接的经济效益，最终难免遭受被忽视被淘汰的厄运。然而，民间文化，尤其是民间故事在社会、历史、文化、教育等方面的价值是不可估量的，是远远超过其经济价值的。因此，对于民问文化、特别是民1．日J故事的抢救和保护，政府和传承主体都要摆正思路，不能急功近利，首先考虑文化效益，再考虑经济效益。近几年，河北省、石家庄市、藁城市相关部门也进行了一些尝试，对耿村民间故事的抢救和保护工作有了一些政策上的倾斜，比如相对于其他一些可以通过表演或是实物获得收益的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耿村故事村得到了来自政府和相关部门更多的拨款。同时，对于耿村民I"口J故事的11次普查，都是由石家庄地区文联和藁城市文体局牵头组织的，非商业性的，纯粹的抢救和保护行为；11次普查的成果，都以民间故事集的形式出版，一是为保存耿村优秀的民问故事遗产做出了贡献，二是为相关研究提供了可资借鉴的资料，使流行于一地的民|’日J故事发挥其更大的社会功用。其次，对于民I"BJ故事的保护，}要是“静念保护”和“动态传承”两种方式。 耿村故事本来具有以儒家伦理思想为主导的中原文化特色，历史人物传说极其丰富，但由于受到大众文化流行性、便携性的影响，这些故事已没有市场，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思想性、教育性都不是很高，情节内容简单，甚至还有些城市特色的生活故事和小笑话。在田野调查中，笔者发现，许多历史人物故事，由于讲述人多年没有讲过了，都已完全记不起故事的内容。因此，尽快搜集整理还活在人们口头的民间故事，以供相关人员查阅，使民间故事财产发挥它的“第二次生命’’，是当前民间故事抢救工作的头等大事，这也就是我们所说的“静态保护"。在故事搜集方法上，目前采录者大多采取一对一的方式，即针对某一个传承人进行搜集记录。笔者认为耿村这种故事讲述人资源非常丰富的村落，可采取“以故事引故事’’的方法，邀请多个讲述人聚在一起，创造一种轻松愉快的氛围，让大家随意的讲故事。笔者在张才才、侯果果夫妇家采访时，就是让两位老人一起讲故事，当张才才讲完《许仙救白蛇》的故事后，侯果果马上说：“他讲的跟我的不一样。"于是，也就讲了一个故事情节略有差异的《许仙救白蛇》的故事。对于民问文化的保护，“动态传承”也是很重要的一个方面。就我国目前状况而言，动态传承的关注度明显偏低，也还没有找到更加有效的方法。从根本上说，民间文化源于民问，是属于广大民众的，民众彳‘是民间文化传承和保护的主体。充分发挥民众的主体作用，才是保护民间文化、抵制大众文化冲击的根本所在。在这方面，耿村的一些村民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主体地位，1990年1月，全国首个村级民间故事家演讲协会——耿村民间故事家演讲协会成立。耿村民间故事家演讲协会，作为民间组织，不仅积极联系媒体、学者到耿村进行访问，还与旅行社共同组织耿村民间故事旅游活动，“耿村故事文化网’’也于2007年jF式开通，并取得了不错的口碑。再次，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民间文化的保护刁i能只依靠输血式的“救济"，而是要与时俱进，用自己独特的魅力，培育和发挥自我造血功能。面对大众文化对民问文化的冲击，民间文化不能一味防守，而是要利用大众文化的特点，为自己服务。20世纪90年代以来，大众文化的发展与吸收民间文化是分不丌的，进入2l世纪，大众文化产品越来越多地吸收民间文化因素来丰富自己。近些年，关于传统节R、民阳J曲艺等的电视节目R益受到关注，民俗旅游项目不断被丌发，影视剧中的民间文化因素随处可见，音乐人也利用民问音乐创作具有地方特色和民族特色的流行音乐，提线木偶这种土生土长的民间文化项目更是登上了北京奥运会丌幕式的舞台。民间文化可以利用闩益普及的大众传播媒介、同益快捷的信息流通方式，以及同益进步的交通运输业，将民l"日j文化传递到以前无法触及的地方，在宣传自己，吸引关注的同时，也是对民矧文化另一种方式的保存。民问文化乡土性、地域性、民族性的特点，恰恰能满足大众文化猎奇的心理。7b 民俗旅游，是近些年兴起的文化旅游形式。民间故事虽然并非为旅游而生，但民间故事与旅游的共同开发，有达到双赢的可能，也是培育民间文化造血能力的一条途径。如今耿村的民间故事主要附着于年俗、庙会等民众参与性较强的民俗活动中，与“吃农家饭”“采摘"等活动结合在一起。下阶段，耿村民众还考虑将民间故事印刷在藁城宫灯、年画等有形的民间工艺品上，制作耿村民间故事小册子、光盘等作为旅游纪念品贩卖给游客，在取得经济收益的同时，将耿村故事文化传播出去。值得注意的是，民间文化创造效益固然重要，但在民间文化开发为旅游项目的过程中，我们一定要坚持“保护第一，开发第二’’的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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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一、第三章中笔者选择的五位故事讲述人讲述的六篇故事：(一)<嫦娥与后羿》，讲述人：靳景祥，故事类型：神话1．出处：袁学骏、李保祥主编，《耿村民间文化大观》，北京：北京图书馆出版社，1999年，第4-5页【选自1989年杨荣国编著的靳景祥故事专集《花灯疑案》】杨荣国1988年3月18日采录于耿村听老人们讲，嫦娥原来不是仙人，是人间的一个女子。因为她长得十分美貌，河神看中了她，非要霸占成亲，嫦娥死活不应。河神就使了阵子怪风，刮得她头昏眼花，分不清东南西北。河神想趁机把嫦娥抢走。没想到，这时来了个叫后羿的小伙子。后羿年轻力壮，箭法特别好，还爱打抱不平。他从这儿路过，见河神欺负民女，就一箭射过去，射瞎了河神的一只眼。河神疼得一阵怪叫，急忙逃跑了。嫦娥见后羿救了她，又见他长得英俊，就和她成了亲。这事被河神知道了，气得他火冒三丈。一个堂堂河神连个民女都弄不到手，实在窝囊!他一直咽不下这口气。龙宫罩有棵树，上边站着九个明光光的金翅鸟。这金翅鸟是龙王的传家宝，它们照得龙宫通明透亮。河神就把九个鸟放出去，想把后羿他们晒死。金翅鸟飞到天上，变成了九个R头。这下子天上有了十个同头。十个R头轮番升在空中，大地上没有了白天，也没有了黑夜。树干了，河枯了，庄稼晒死了。人也瘦得皮包骨，有好些人晒死、累死了。后羿一看，知道是河神捣的鬼，可自己又惹不起这群神鸟，就出去学艺。他走啊走，一边走一边打听。一天，遇见了南海大师，就把学艺射同头的事学说了一遍。大师说：“学艺并不难，就是学会了，你也惹不起它们。我给你一个药丸，到六月六币当午时，你吃了它，就能上天奔月宫。那儿有员大将叫吴刚，让他给你造一副箭，才能把同头射下来。"后羿回来，把遇见南海大师的事和嫦娥说了。嫦娥很高兴，盼望后羿能早同取回神箭，射下同头。没想到，后羿劳累过度，回家没几天就病了，昏迷不醒。到了六月六这天中午，仟嫦娥怎么叫、怎么拽，后羿就是不醒。嫦娥想：错过了时辰，药丸这物件82 酷得扔掉，后羿就白白辛苦一趟。为了搭救天下的百姓，嫦娥就吃了那个药丸。一会儿，她就觉得浑身轻飘飘，慢慢离开地面飞向月宫。到了月宫，仙女们都出来迎接她。嫦娥把要箭的事一说，她们就采流星做箭头，送给嫦娥，又领她找到把守月宫的吴刚。吴刚折下桂枝，做成箭杆送给她。嫦娥拿上流星和桂枝做成的神箭回到了地上。嫦娥从天上回来，后羿已经醒来。他看到嫦娥手里的神箭，知道她吃了药丸，就放声大哭。因为嫦娥吃了药丸成了神仙，他还是个凡人，人神不能在一块儿，他以后要和嫦娥分开了，能不伤心哩?哭了半天，后羿想：她能上天也行，总算没白费劲，眼下还是搭救天下的百姓要紧。他就拿上神箭一气射下九个日头，留下原来的那个，这才救活了天下百姓。以后，嫦娥又不得不飞到了月宫。夫妻二人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永远不能在一起了。现在，月圆的时候，人们还能看见月亮上有个人影儿，那是嫦娥在朝人间望她的丈夫哩。2．讲述者：靳景祥采录时间：2010年2月22R采录者：李敬儒采录地点：耿村靳景祥家据说嫦娥这个女的嘞，是一个庄稼人，什么她也不会。这一天，家罩很贫寒，她抬着个篮篮，到海边上挖菜。这海罩啊出来了一个怪兽，这怪兽变成人形啦，他就是管着水晶宫里的怪兽。他闲的没事，他露出水面来，他四下张望。他一看，哈，那里有一个美女，IF在这儿挖菜。他有采花之心了，他就游着这水啊，就过来了。他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美男子。嫦娥正挖着菜嘞，他伸手想把嫦娥抓进水晶宫去。他伸手要抓，眼看就要抓住嫦娥了，后羿在这经过。后羿就是练箭那个人，一个壮士。在这块过嘞，一看，说他妈的怎么这样一个人在水皮上立着，这是一只怪兽。他jF伸手抓嫦娥，抓这个美貌的女子。心说“这还了得啦，把一个女孩子呀，就得糟蹋到水晶宫。我这箭法也不怎么很准，准不准看这一家伙吧。”他就撑弓搭箭，搭上了箭啦，就照准这个妖怪，唰66就射过去了。正好，射中了怪兽的一个眼，腾的怪叫一声，钻水旱就跑了。嫦娥不知道东西南北的，怎么见那一个怪兽叫了一声，带着点子血跑了，她往回这么一瞧，后羿在这块立着哩。她就蹭过来了说：“哎呀，壮士，这是怎么回子事啊?”后羿就把这些情况，怪兽怎么着想抓她，他怎么着抱打不平，都告诉了嫦娥。嫦娥一想问：“你贵姓啊?将来我报你的恩，我得知道你姓嘛叫嘛啊。"“我姓后，我叫后羿。”65物件：方高。代指一·切人、一切书物。66唰：象声访J，办^‘凄chua83 “好，以后我就报答你。"“报答不报答没有什么，你赶紧回家吧。这块遍地没有人家的，没有人打这经过，你不要往这儿来了。再往这儿来啊，还不定出什么乱子呢。"嫦娥就回家了，后羿也就回去了。后来，嫦娥就跟家里老人们说，这是如何如何一个人，怎么着救了她，说：“要不然我就被抓到水晶海里去啦，还不要我的命啊。’’家人问：“他姓什么叫什么?"嫦娥说：“叫后羿。"家人说：“好，去打问打问吧。"一访问，这个人是一个壮士，每天出去搭箭射个兔啊，射个狼啊，回来吃肉。他光会射箭。家罩人就找他去了，说：“我是啊，那个闺女他爸爸”，另一个人说“我是她妈”。后羿赶紧让他们坐下，让他们喝碗水。“小女Jl：q嫦娥，今年年长一十六岁，我看着壮士你也不超过十八岁。一“我今年币好一十八岁。"“好，那这样吧，你看这救命之恩，没有别的报答，将她许配于你，我看你两个挺般配的。竹这以后啊，嫦娥经常上后羿那儿去。将来啊，择对一个好的只子，这俩人就结婚。后羿为了救嫦娥，得罪了河罩的怪兽，这一方可就倒了霉了，出来啦九个太阳。净太阳了，这个落了，那个就起来了，这个起来了，那个就落了。弄的那一帮人啊，死不了，活不了的。天气炎热，热的嘞，连口水都喝不上。这一帮人们那，求天天不语，求地地不答的。这以后，这个嫦娥还得上地罩去挖菜去，给后羿他俩碰见。嫦娥说：“你赶紧回去吧，你看看这天这么热，晒也得把你晒死。修“这怎么办啊，说我这箭吧，要射吧，我射不中。”“你怎么办啊，你赶紧去学艺去。"“我上哪学啊?"“你走到一方，你就打问一方，说谁箭法好，我就拜谁为师。”就这样啊，后羿就到处拜师。也不知道走了几天，也吃不到嘴也喝不了水，一直往前走。西方如来打发观音菩萨说：“你赶紧下去，一个叫后羿的，要救这一方的，将来啊嫦娥得是咱们天宫上的一员。”观音菩萨说：“那怎么办啊?"西方如来说：“怎么办?你赶紧去，后羿就是学艺，学箭法，将来把Fl射了， 才能救了这一方。’’这观音菩萨就下来了，到了这个山头上，等着后羿，打远看见后羿正往这边走。观音菩萨左手拿一尾拂尘，右手拿了一个瓶子，说：“不要往头里走了，你是不是叫后羿?"后羿说：“是啊。"“你是不是要拜师，学箭法啊?你上哪拜师去啊?"“我没有去处，谁箭法好，我就拜谁为师。你看看这一方人们的难劲儿，死的死亡的亡，吃不到嘴也喝不了水。’’“净你给惹的祸。这是水晶宫里呀，一个管金翅鸟的一个人，一个怪兽，你给射了。这样吧，你别往头旱走了，只有天宫里才能制造下这个箭来。"“天宫找谁啊?"“当然有地方找，我给你两个药丸，你拿回去，赶到了八月十五这一晚上啊，你把这个红丸务必吃了，你吃了它，你就到了天宫了。你到天宫，一到月宫，你就见着吴刚啦，你见了吴刚，吴刚就给你想了办法啦。你吃了这丸，你自然就能上天了。"后羿双手接了那个药丸，就返回来了。这一返回来，也说不清走了多少天，连饿带喝不上水，带累，后羿躺下就不动啦。嫦娥不知道该怎么办，就问他说：“你要是不醒的话，眼看就到了八月十五啦，这丸怎么着吃了啊，你怎么着上去啊?你怎么着能救这一方的百姓啊?"后羿连搭理都不搭理。第二天就是八月十五了，急得嫦娥啊，是罩走外转，怎么办?这个药丸谁吃啊?他吃不了，上不了天，制造不了箭，能救了这一方人们呀?嫦娥心说：“哎，我吃了吧。我吃了，我能上天上去，上天了，我能把箭拿回来，你也能射了R。"她把那药丸捡起来放到嘴罩了，赶一放到嘴罩，它就没了。嫦娥自觉着身上飘飘然然的，轻飘飘的，不一会就离了地啦，越来越高，是越来越高，就上了天了。赶一到了天上，那么些个仙女啊，就接过来啦问：“你是不是嫦娥?"嫦娥说：“是啊。’’“你足不是跟这儿来拿箭来了?”“是啊。”“走，我领你。”众家仙女捧着她，就到了月宫啦。一到月宫，就见了吴刚。吴刚晚：“你来啦。”嫦娥说：“我束啦。”吴刚说：“好吧，你不足到这求箭来啦。”接着吩咐众仙女：“你们啊，都去找箭头去，你之卉箭杆去。”85 箭头是什么呢，流星，把流星啊，当箭头。箭杆是娑罗树，就是月亮里有一棵树，那是娑罗树，把这个树砍下来，当了箭杆。大家七手八脚啊，给做了九支箭。做好了，吴刚说：“嫦娥，你拿着吧。你回去吧。回去一样，你可就不能再跟后羿在一块儿了。你赶紧地回来，你是月宫的一位主帅啦。我回去就交令了。一嫦娥说：“你说这样，我回去吧，别管谁是主帅，只要能救了这一方的人就行。"嫦娥拿着这九支箭，就回来了。赶一拿回来，-N家，看后羿还躺着嘞。嫦娥说：“你别躺着嘞，你起来吧。箭我给你找回来了。"一说这个，后羿把大眼一睁说：“啊，真拿来了?”嫦娥说：“你看。这九支箭。"后羿说：“那你怎么办昵?你先喝碗水，歇歇，我试试，我看看能射住了呗。"嫦娥讲话：“你不用试，你指望着射哪个，都能射下来了。这是天上的月宫里头，一个叫吴刚的，他是月宫的主帅，给你配的这九支箭。"一说这个，后羿就去拉她去了。嫦娥说：“你不用捅67我啦，我不是咱们凡问的人啦，我是天宫的人啦。这一辈pfi{fJ成不了夫妻，咱们再一辈再说。’’说完，飘飘然就走了。后羿后边就跟，你赶你就赶上啦。嫦娥上了天了，后羿还在这喊嘞“嫦娥，嫦娥，你别走。”你喊也不沾嗍啊。上了天了，吴刚将嫦娥接到月宫，回凌霄宝殿交旨。这以后啊，就是后羿射F1，这是一小段。(二)‘夫妻捎书》，讲述人：靳景祥，故事类型：生活故事1．出处：袁学骏、李保祥主编，《耿村民问文化大观》，北京：北京图书馆出版社，1999年，第124—125页【选自《耿村民间故事集》第四集】赵志勇1988年8月23同采录于耿村从前，一个村旱有这么两户人家，一家姓侯，一家姓梁。两家是邻居，同子都很贫寒，两家的男人常年在外头做工。梁家的男人叫梁满仓，他打一歇子不往回捎东西，家罩就揭不丌锅。他老婆想让人给捎封信，叫梁满仓往家罩捎点钱。这一天，她写好一封信，准备有人去工地时捎走。J下好她的邻居侯全要上工地去，来她家问她说：“大嫂，我上工地去，你捎东西呗?"“下好，我想捎封信，你给带去吧。”侯全就把信接过来，装到兜罩，起身登_稃了。路远，半路上侯全宿到了一家67捅：患为动，方高‘i窭tong68卅i浦：方吉+，意为小行86 店房，闲着没事他就瞎想：这两口子通信准有意思，我得看看，就把信拆开了。一看，上边是一字无有，就画了幅画。这边画着一个仓，粮食上尖下流，仓一边画着一个小闺女，梳着两根小辫，两只眼瞪着仓。另一边画着一张桌，桌上放着一碗水，冒着热气，有一个女子在一旁手托腮帮子，望着这碗水发愣。侯全一看就傻了眼：这算什么信?别管怎么说了，人家两口子通信准能看懂，就又把信放进信封里。第二天，侯全来到工地上，满仓正干着活，见侯全来了，放下手里活走过来问：“侯全老弟，来时见你嫂子来呗?"“见了，我嫂子给你捎了一封信，你看看吧。’’侯全拿出信一递，大伙都围上来，乱抢着看，一看，都傻了眼，谁也看不懂，都问满仓画的是什么。满仓笑了笑说：“你们不懂，我可知道。’’“你知道给大伙说说不行噢?一“怎么不行，这是个家常信。你们看，这个仓就是我，我叫梁满仓，这个女子是俺媳妇，他瞅着我哩，就是：眼望丈夫梁满仓。再看这边，她望着桌上的水，就是说家里光有水喝，没有粮食了，家罩缺米又少粮，正发急哩。”大伙一听都哈哈大笑起来。第二天，梁满仓写了一封信，准备了五十块钱。又到侯全回家时，他说：“兄弟，把这五十块钱和信捎回去吧。’’．，侯全接过钱和信，就往回赶。一走又走到这个店里，他的好奇心又上来了。你的信总得有几个字，我看看写的嘛吧。这么想着，他就把信拽出来了，一看，又是一字皆无，也是画了一幅画：一只羊，羊脖里挂着二缕韭菜，四个蹄踩着四个王八。他一看：哎呀，这事怪，怎么两口子净来往这个?这是说嘛事?得了，我给他丌个玩笑吧。你捎回五十，上面没写字，我落你十块。我嫂子知不知道。想到这儿，就扯出来十块钱。到了村，他先来在梁家，进门就喊：“嫂子在家吗?”“在家，兄弟，你哥哥叫你捎嘛没有?"“捎回来四十块钱，还有一封信。"媳妇把信拆丌一看，就问：“捎回来多少?’’“四十块。”“不对。"侯全一愣：“你怎么知道不对?”“你看，这只羊脖子罩挂着二缕韭菜，这是二九一十八，蹄子下踩着四个王八，是四八三十二，整碰五十。你给我捎水}IIJ十，这单头整少十块。”侯全一听笑了，从兜罩掏}}{十块钱来晚：“嫂子，我想试试你剑底t最不懂这87 样的信，这回可服了，给你这十块吧。’’附记：这个故事是他前些年听本村靳老班讲的。2．讲述者：靳景祥采录时间：2010年2月22日采录者：李敬儒采录地点：耿村靳景祥家这个故事啊，就是不识字的夫妻捎书，来回的通信，看他这信怎么着写。这一天啊，有辽宁大学的学生来，我给他们讲了个这，我说这对你们有帮助，他们说“讲啊讲啊。"很早以前，在这个1日社会，穷人们吃不上饭的多，穷人多，富的少。听说有一个村庄，叫梁家庄。梁家庄有一个姓梁的，叫梁满仓。这个满仓嘞，家罩也很穷，他有个西邻罩家姓侯，叫侯成，有一个兄弟叫侯全。你不要看这是两家，跟亲弟兄一样。不是有那么句老话嘛，落地亲弟兄，何必骨肉亲吧。这个比亲弟兄还要亲。两个人都是啊，穷半年，富半年的。梁满仓嘞，娶了一个媳妇，叫杨小玉。这娘们，那聪明的很，不要看不识字，不要看不起庄稼人，这聪明，见机生情。梁满仓和侯成两个人出去找了家，干装卸工，在这海口上。就是货柬了，就给你卸，送货上货轮，就给你装，这一个装卸工。打了这家伙多少时没有回家，家罩断粮啦。杨小玉啊，为这个遭了难了，怎么办啊?买粮食手里没有钱，她忽家想起侯全来了。她就上了西邻家，进门她就喊“全，在家了呗?"“谁呀?来吧，来吧，屋里来。”“我别屋里去了，我问问你，上工地你多咱哪去啊?"“你有急事啊?有急事明天我就去。一“那更好了。"“那嫂子你回去预备物件吧，预备物件拿过来，明天一早我就去。’’这两家跟一家一样，说什么都没有关系。就这样，小玉回来了。就是做了一双鞋，她包了包，她忙的写了一封信。拿着上了侯全那了。说“全，你看，这有双鞋。"“行，你给我吧，我捎了去。"“你看还有一封信，你别丢了，你好好的兜起它来。’’“你放心吧，我嘛也丢不了。"侯全跟这多少户说了说，净老乡们，明天我可去呀。就这样，人们给他送的东西物件，他就包答了包答。侯全第二天带上个干粮，拿着那些个物件“’，这就走了。走畦走哇走的啊，69多m：方击‘，意为什么时{I芡70物件：疗。’；‘。代指一·切人、·切市物 快晌午了，觉着走的饿了，想“我还带着干粮嘞，吃了吧。"拿出来个窝窝头就开吃。也没有水，也没有菜的。穷人们啊，嘛事也干的了。把这个吃了，他忽然想起，小玉给满仓写的这封信来了，他说这小两口写信啊，保险有秘密话，我得看看。他就拆开了，掏出来，打开了。这么一打开，一看，啊’洋鬼子看戏，傻了眼了。怎么没有字，画点子漫画，这是嘛信啊这是。行啦，咱不懂，就别装懂，给人家叫人家看吧。他就叠上了。他就往头里走，赶也黑了也到了工地上了。原先这个工地的人们搭了一个棚，做饭都在这个棚里。这个李师傅他也在这儿，侯全进棚就喊，“李师傅忙着呢。"那一个说“啊，谁呀?哎呀，全啊。"他以前去过工地，都熟悉。李师傅说：“来来来，你看这饭还不熟，等一下吧，你看天也黑了，他们快回来呀。你先喝碗水，歇歇腿儿。’’侯全啊，就端着这水，就喝开了。正喝着这个时候，工人们啊，噜噜噜噜噜的都回来了。赶一回来，这个说，“呀哈，全来了。"那个说“全来啦。一都亲热的不行。接着有人问：“给我捎着嘛来吗?"侯全说：“捎着嘞，这个是你哩，这个是你哩。’’也有鞋，也有袜子，也有裤子，乱七八糟的，都给了。侯全说：“满仓啊，你看我嫂子给你拿了双鞋，还有封信，给给给。”一说这个，年轻人们都好奇啦，乱抢啊，这个也抢，那个也抓。有一位抢到手啦，展开这么一看，啊，一个字也没有，画点子漫画们，就说“满仓哥，这是大嫂子给你来的信啊?"，满仓说“是啊。那还有假。’’“这是嘛啊?俺们不懂。给了你吧。’’满仓讲话：“俺家来信啊，你们谁也不懂。你看，我不给你们说说，你们不知道。这画的漫画，这里头啊，都有文章。拿过来，我给你们说说，你们就明白了。”“给你吧。"“你看这个吧，这画了这一圈粮食，上尖下流的。这一圈粮食是代表我，我叫嘛，我叫梁满仓，满满的一仓，这代表我。你看画的这个小妮吧，梳着俩犄角，俩小辫子，胳膊上搭了条13袋，这代表俺媳妇。这家罩啊，缺了吃的啦，你看拿着这布袋，这是买粮食去。买粮食没有钱，赶得你来了全，赶你回去你给她带点钱回去。这会儿有这么两句‘眼望丈夫梁满，家罩缺米又少粮，急得我茶不吃饭不想。’我着急哩，这个你们明白了吧。”“哈，是这么回子事啊，这漫画还真起了作用了哈。”就这样，这个也捎钱的，那个也捎钱的。吃了晚饭，这一宿不说，就是满仓写了一封信，浼：“全，你带上这封信网去，我给你五十块钱，你给了你嫂子，叫她买粮食。”侯全说：“行。”他就畚答了叠答，搞了一堆，搁到他兜罩了。 第二天，起来了，吃了点饭，就往回走。一百多里地，得走一天啊，那时候，那个不便利，哪像这会啊，坐飞机都行。他就往回走，也就是晌午啊，吃点饭，不要看走着，走着也饿得慌。他就又拿出来了个窝窝头，就吃啦。吃了，他又想起这封信来了，说满仓得写俩字，我看看这是嘛。他打开来一看，好，还是漫画。这事怪了，这也是漫画。侯全一看上头画的嘛，画了一只羊，这一只养嘞，是四个蹄子蹬着四个王八，那两个犄角啊挂着两缕韭菜，一个犄角一缕韭菜。这个事怪，我给她开个玩笑，他这不是五十啊，我撤十块，给她四十，看她知道不知道。他就拿出来十块，另放了一个兜，他就把这钱啊兜好了，往回走。赶一黑，也就到了家了。一进门，他就喊开了“嫂子，在家里呗?一“谁呀?’’“我啊，谁呀。"“呀，全回来了啊，屋晕来，累得慌吧。"“不累。"“来，屋晕来，先喝碗水，歇歇腿儿。"侯全就端起这水来，喝了一口。他说“嫂子，没别的，给你捎回来俩钱，给你这四十块钱，这我哥给你捎的，给你这封信，这都是我哥给你的啊。”这个小玉嘞，把这信啊接过来了，那钱接过来了，数了数四十。把这信展开来一看，皱了眉啦，心眼罩不高兴。你看这人啊，有点不好，这面目也带着，喜事面目上也能带，常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她这惆怅，也在面上带着。侯全说“嫂子，你怎么啦?怎么看着你不高兴啦。”她说“我是不高兴，你看全，咱两家跟一家一样，这个吧，我要说出来，你可别烦恼。"“我烦什么恼啊，你说吧，你随便。’’“那我可就说了，你看这信上啊，画了一只羊，这四个蹄蹬着四个王八，这俩犄角搭着两缕韭菜，是吧?"“是啊。’’“这个钱啊，不对。”“不对，多少?"“五十。’’“五十?你这上哪有五啊?那头是五啊?光画了两头王八两头羊，这物件从哪头说是五啊?"“你看，我不跟你说，你不知道，这四八是多少啊?"“四八三十二。”“哎，这画了随缕韭菜，二九是多少啊?” “一十八。"“搁到一块是五十呗?一“啊，行啦行啦，你这是这么着算的啊。对了对了对了，我服了气啦。我这是跟你开玩笑嘞，我撤了你十块，我还给你拿出来吧。"这是啊，不识字的夫妻捎书。附记：当天上午，靳景祥去邻居家打牌，一直到快十一点才回来。他说对事了就玩一会，一般的时间不玩，我净在家里坐会子，要不就到地里转悠着玩去啦，趁个人坐会。对事了，这几个老人们，都是八十来岁的，玩会，没嘛意思。记忆力还有点，但是跟早先差多啦。(三)‘许仙三放白蛇》，讲述人：张才才，故事类型：民间传说1．出处：中国民间文学集成全国编辑委员会、《中国民间故事集成·河北卷》编辑委员会，北京：《中国民间故事集成·河北卷》，中国ISBN中心出版，2003年，第199—200页讲述者：张才才男57岁藁城县耿村农民小学采录者：时文鸽女20岁藁城县小学教师高中1988年12月采录于藁城县耿村许仙从小就没有爹娘，跟着姐姐过日子。姐姐待他很亲，虽说R子紧巴引，还是供许仙念书。许仙哩，真有出息，上学挺认真。这天，许仙放学回来，刚走到叫仙桥，天上鸣雷闪电就闹腾开了，又是风又是雨。走不了了，就找个地方避起雨来。过了一阵子，天晴了，从天上掉下来个物件，金光闪闪的放着光。像鹞子蛋，白得跟玉似的。他一拿起来还热乎乎的。心里说，这是个嘛?见这么好，就拿回家了。许仙很戴见这个热蛋蛋，吃饭看着它，睡觉也得拿着它，一会儿也不离身。过了几天，许仙正攥着玩哩，忽然“咔嚓”一响，白蛋儿开了，罩头钻出来一条泥鳅似的小虫虫，刷白，挺好看。这下许仙更喜欢了。小虫虫不能老在手罩攥着，就在袖筒罩袖着，等吃饭的工夫，他就弄点米粒喂喂它。慢慢小虫虫长大了。上课了，袖着小虫虫不得劲儿，就搁在抽屉罩，一会儿拿出来看一下，一会儿拿出来看一下。老师『F好走到跟前看见了，就问：“许仙，你弄的是嘛?"“泥鳅。”7’紧巴：方高．生活拈据。91 老师看了看说：“这是一条小长虫，长大了会咬人，你把它扔了吧。"许仙想，长虫又不是咬人的。自家从小戴见的物件，可舍不得扔。不扔吧，老师说了话。下学了，许仙蔫蔫的，走到叫仙桥这儿，买点物件喂小长虫，掉着泪说：“小虫虫，有山就归山，有洞就归洞。老师不叫我要你了，你走吧”小长虫在他手心里点了点头，尾巴不甩72了不甩。许仙哭着把小长虫放走了。小长虫走了没有丈--A尺，过来了个叫花子拾了。许仙就上前去要，叫花子挺操蛋，一看许仙是个小孩硬是不给。许仙给了他三个铜钱，叫花子才放了小长虫。谁知道，天上飞来只老鹰，老鹰一爪把小长虫抓上了树，张嘴就凿。许仙急红了眼，抓起块石头，打到了老鹰翅膀上。老鹰疼了，爪子一松，小长虫就掉了下来。许仙把包一张，接到怀罩了。“哎呀，小虫虫，你这么大的灾星。看来，你从大道上是走不了了，从小道走吧。"许仙抱着长虫放到了桥洞罩。叫仙桥上买卖人挺多，这时，有个卖汤团的老头儿，担着担子上了桥，高一声低一声，阴阳怪气地喊：“～个钱买俩，俩钱买一个，五个钱买仨!"人们听他喊得洋乎，都笑了，谁也不过来买他的汤团。老头儿瞅瞅人们，拿起一个舔了舔，巴咂着嘴说：“真香真香。"他拣了个大的往起一扔，张嘴一接没接住，掉到叫仙桥下面去了。你说巧不巧?小白长虫正好爬到这儿，见掉下来个物件，一张嘴接住了。旁边的一只蛤蟆见了，气呼呼地说：“我蹲在这儿等仙丹都三年了，没吃成，倒叫你吃了。"小白长虫哩，见蛤蟆气得眼睛一鼓一鼓的，故意吐出舌头来，像是说你白等了，仙丹我早咽了。蛤蟆一见更来气，想赶，不知道小长虫是嘛物件，又不敢，它心里生闷气，嘴一咧到了耳根。为嘛蛤蟆老蹲着?那是等着看事哩，没吃上仙丹，气咧了嘴，直到现在都变不小了。长虫爱吐舌头，是笑话蛤蟆没时气哩。常说，人一降生就带着五百年的道行，要转个女的也要行六辈子好。白蛇吃了仙丹，又在峨眉山修炼了一千年，才转了个白娘子来报许仙救命的恩。那蛤蟆转了老法海，为报仇老挑衅白蛇。2．讲述者：张爿‘才采录时问：2010年2月22同采录者：李敬儒采录地点：耿村张才才家一说是《白蛇传》，能说的可多了，这个断桥，这个法海吧。就说白蛇怎么着生的，这个白蛇吧，是一条长虫。这个许仙吧，从前就不是一辈了，许仙小时候上学。他上学的时候，路上有一道河，这个桥嘞，叫叫仙桥，上学F学得从这72／1i甩：方^‘，比巴摆动。 过。这一天，许仙从河边过，天下开雨啦，这一下雨吧，河对岸就有一个物件73放光。他一看嘞，不是别的，是一个白光蛋蛋，他拿起来一看，他不知道是个嘛蛋，雪白雪白的这么一个小白蛋蛋。许仙上学吧，小孩子嘛，他待见这物件，上学下学就在手里攥着，在哪搁着怕坏了，就在手里攥着。到学校了，在这桌上一坐，他把它搁在桌子的抽斗里，他就往这里一搁，上课没事就往里看。老师看出来了，说：“许仙这弄了个嘛啊，怎么老在下边抽斗里猫着?"赶下学，许仙就从抽斗里拿出那个蛋蛋，就走了。这一天，老师就说：“许仙，你拿了个嘛物件啊?"“没有嘛。’’“你说实话，你拿的嘛?"“我拿的一个白蛋蛋。”“你拿这有嘛用啊?扔了去。这玩意有毒。"许仙舍不得扔，上学下学就这么攥着，一攥是个蛇蛋，是个蛇下的蛋，他攥的工夫长啊，这个蛇蛋一发暖，就出来了个小长虫。一看这，许仙说：“怎么是个这物件子，那嘛吧，我扔了它吧。”扔了又舍不得，整天这么拿着他舍不得扔，舍不得也得扔了啊，这有嘛用啊，扔了吧。他走到这桥上，在这拾的蛋，他把这小长虫一撒，撒到草地上了，小长虫可就走了，出溜出溜爬着就走啦。小长虫走了以后，许仙就不上学了，渐渐就长大了。大了他干嘛，人家雇人卖线活嘞，他就干这个。他又走到那桥这儿，打那桥上过来那小长虫，它往这罩爬，爬的还不远嘞，它刚一出生吧，它走不动，它小爬不了多远。一帮子小孩子下了学了，一看哈一个小长虫，小孩子们拿着乱溜。许仙一看这不是他放的那个小长虫啊，于是说：“你们溜那干嘛?给我吧。’’小孩们逮住的小长虫，就说：“我们逮着半天，溜了半天，怎么给了你呀。"“我给你们俩钱，不行啊。"一说着给钱，小孩子们说：“行了，行了，给你给你。"许仙给了小孩子们点零钱，小孩们把这小长虫给了许仙。许仙拿着小长虫说：“你走吧。”他一撒手就把小长虫给放了。这小长虫还没走远嘞。许仙还没走呢，来了一个老鸹，这老鸹一看地上有个小长虫，这老鸹喟把这小长虫一叼，就上了树啦。许仙一看，怎么我救了半天这小长虫，还让一个老鸹把它叼走了。他就抄了个石头蛋蛋，往上一抽，那个老鸹他胆小，一飞一张身，嘴一张，忘了这小长虫了，小长虫啪嚓就掉了。小长虫又摔下来了，许仙说：“你可真难走啊，你快点走吧啊。”73物件：方吉。代指一·叨人、一切事物93 走了不远啊，又过来了个猫头鹰，一看有个小长虫。一飞下来了，把这小长虫又给叼跑了。许仙一看，怎么又一个物件，这是个嘛物件。实际那是猫头鹰吧，初时候吧，就叫“呱呱油"，嘛叫“呱呱油"啊，赶黑价了它就叫唤，白天不叫，往树上一落，你看也看不见，就是那种鸟。那个鸟，早前老社会吧，就叫“呱呱油’’。在谁家叫唤了，谁家背兴。“呱呱油，呱呱油，你们谁死了，就跟我走。"许仙又从猫头鹰那把小长虫给救了。小长虫一会儿就溜跑了，这回走的远，没人管了。就这么着许仙救了白蛇三回。说为嘛它一个长虫能变人形呢?这人吧，一下生就带着五百年的道行，为嘛说五百年昵，别的物件吧，变成个人形，它得修炼，它修炼五百年，它才能变成个人形。有个青蛇，它的道行比白蛇小。这个青蛇吧，是个男的，这个白蛇哩，是个女的，白蛇的道行大，就把青蛇算收拾住了，把它给度化了，度化成个女的，俩人就这么就着伴。就着伴以后呢，白蛇要报恩，还去找许仙。许仙转了六辈，还是许仙。白蛇修了五百年的道行，这人活不了这么长。从那以后他俩又相好，就是下雨借伞，借了伞，他有这点恩情，还报恩。她愿意信71许仙。信了许仙，她把许仙又吓死了，咱就别说这个。为嘛法海他要害白蛇哩?这个老法海吧，是许仙的舅舅。法海为嘛膈应75这男的和女的在一堆，法海也不是别的心眼，他膈应这。他为嘛膈应这嘞?这个老法海，是天上南极仙翁的一个小童子，也是有点道行吧。这个三月三，王母娘娘摆蟠桃会，南极仙翁带着他去赴蟠桃会，各路的神仙都去了。天上端盘子的，是嫦娥和麻姑，在天上属她俩长的好看。南极仙翁这个小章子嘞，他出了不好的心眼了。人家俩妇女端着盘子去了，他不接着盘子，他抓人那手腕，一抓手腕，人家扑哧抓了他满脸花。神仙们都笑，这南极仙翁不知道，说“你们笑嘛嘞?"“笑嘛嘞，你看你这个小章子干嘛嘞，你看这脸怎么了。一南极仙翁一看，这小童子被人抓的满脸都是血，气得啪一巴掌就把小章子给打下凡来了，法海打下来之后嘞，他膈应这，他就当了和尚了，他是个老和尚。他还偷了南极仙翁的会箔和抽腰的带子。这个法海下了凡了，一见许仙跟白蛇这么那么，他在天上犯了这个错误，打下凡间来了，就成心不让他们在一堆了，净害白蛇。就有看不过的，谁看不过这事嘞，济公和孙悟空他俩看不过这理。附记：笔者在听张／d。才之妻侯果果讲故事时，张才才．iE在邻居家打麻将，后被人叫回，在笔者的要求下，讲了这个故事。张才才比较擅长讲白蛇故事，因此当笔者要求时，他没多想就丌始讲。之后他又给笔者说了个关于妇女受苦受累，到妇女翻身的顺口溜。后又讲了个顺口溜。当笔者要求张才才讲《龙虎争王》故事时，张才才想了四五分钟，经过旁人提醒，他还是没想起来。之后，他就讲起74竹：方占，渎xin，m二声，意为蟓给75帅Jt：方吉+，患为i’f厌，否小顺“醚94 了另一个关于老虎的故事，其内容就是《老虎怕漏》的故事。张才才说，平时大伙在一起讲故事时，你讲一个我讲一个，就能想起来，现在这样讲，好多都想不起来了。(四)I：后娘枣树亲娘柳树》，讲述人：侯果果，故事类型：植物传说1．出处：中国民间文学集成全国编辑委员会、《中国民间故事集成·河北卷》编辑委员会，《中国民间故事集成·河北卷》，北京：中国ISBN中心出版，2003年，第358页讲述者：侯果果女46岁藁城县耿村农民不识字采录者：时文鸽女20岁藁城县教师高中1988年5月26日采录于藁城县耿村枣树的叶儿为嘛出来得晚?柳树的．i-JI,为嘛出来得早?因为枣树是闺女有后娘，柳树是男的又有亲娘。这年一开春，柳树揉揉眼皮，伸伸胳膊蹬蹬腿儿，从娘的被窝罩爬出来，一会儿就出酿绿芽芽。枣树见柳树走了，心旱也痒痒乎乎的。娘看出来了，“啪!”劈脸就掴了一巴掌，嘴罩还恼狠狠地说：“瞎看嘛罩?快把院罩的雪扫干净喽再说。"枣树眼罩噙着泪，摸摸挨打的脸，拿起扫帚，呼啦呼啦扫起雪来。唉，要是亲娘还活着，肯定也是早早让自己去那边的。她盼呀盼呀，直到树们都酿齐了绿芽，后娘才说：“你也去疯一阵子吧!"枣树赶紧把罩罩外外收拾了一遍，又把小瓮担满了水，够后娘吃几个月了，才拿出一身绿衣裳来换上。她出来以后，总是找人少的坡坡岭岭，地边地头待着。赶到八月，别的树都还在外头玩哩，后娘就咯扭着小脚催枣树回去，嘴晕还不干不净地骂：“都嘛时候了，你这个疯丫头还不滚回去，在等哪个野汉qJ?’’枣树噙着泪就早早回去干活了。这一年八月，枣树一步走得慢了，后娘就让人拿竹竿子梆，疼得枣树扑腾扑腾腾直掉红红的大泪珠子，那就是打枣哩。枣树捂着梆烂的衣裳，走到十字街就啼哭丌了。这时候，过来了个赶考的举子问她为嘛哭。枣树就学了一遍。举人说：“行了，别啼哭了，我把你送回去。”枣树擦擦泪就走了。从那儿，经赶考的举子一说，人们才知道了枣树是后娘，酿芽酿得最晚，落叶落得最早。柳树是亲娘，出来的最早，回去的最晚。2．讲述者：侯果果采录时间：2010年2月22同采录者：李敬儒采录地点：耿村张才才侯果果家为嘛叫亲娘柳树后娘枣树啊?这是我们在一块歇着，这个老奶奶说：“哎呀，俺讲个笑话吧。”她讲个笑话我就听，别看我这人不识字，我汇。陀蚀。你看人有 亲娘后娘，这树木也有亲娘后娘。春天里，柳树先发芽，这柳树是个小小子儿。这个枣树是个小闺女儿。(说小闺女儿你听懂了吗?在外头nq，J,姑娘)赶后来呢，这柳树二三月就发了芽了，这个枣树小闺女儿呢，她是后妈，她也要上这边来，咱这边阳光好，比她那边强。她就要出来，她妈不叫出来。她妈在家指使她，脚手不粘地，刷屋子，抹碗，做饭吃，一切杂活都是她。“谁走了，你也不能走。”赶着这生芽的树木吧，都出去完了，才叫这枣树出去嘞。为嘛呀?她是后妈呀，她不亲她呀，数她受罪。赶都走了，数小小子儿就是这柳树走的早，柳树他长长的芽，弯着。赶着都出去了，这枣树才出去嘞，这小闺女儿出去了。出去了她不愿意回来呀，这边好吧，她在这边玩着觉着心眼里好受，她不愿意回去，她就大哭一场。怎么着哭啊，她走在这石阶当中，她就坐在这地方啼哭。正哭着嘞，过来一个赶考君子，这个赶考君子是皇上，他那会还没当阜上嘞，正赶考去了吧，还没当这个阜上嘞。说“小姑娘，你啼哭嘛呢?修“哎呀，我啼哭嘛嘞，不要提啦，俺妈妈回去了净打俺，俺愿意在这边玩，她亲俺哥哥不亲俺，俺哥哥他出来的早回去的晚。一你看这树木们都不回去呢，这柳树就落了叶了。“那不要紧，这么着吧，我给你一件衣裳。"就是给个合衫，就是披的那个合衫。“我给你个合衫你披上吧。你娘叫你回去呢，我领着你走，你就不挨打啦，这么你回去了她就不打你啦，她打你吧，你就扎她那手。”这小姑娘说行喽，他就给小姑娘披上了。披上以后，他就赶考走了。这姑娘披上衣裳，她妈就叫她回去吧。为嘛七月打枣啊，七月枣八月梨啊，赶七月就让她回去，她过来的晚回去的早啊，叫她回去她不回去。她不回去，她拗不过，她还得走。她回去了，她妈一看，“哈，这个脏小闺女子，到哪儿野去了，这会你才回来，做嘛嘞你，我打你吧。一她拿着巴掌就照着她那脸上身上一打，她那身上净圪针76，她那衣裳上净圪针，她说“好你呀，怎么你那身上有了刺啦，扎的我手流血，这还了得你咯，”她就抓着她衣裳，找了一个竹竿儿，就是打枣的竹竿儿，就照着她那身上，啪嚓啪嚓她就梆，～梆她不啼哭呀，她啪嚓啪嚓就掉泪，她这泪吧就变成枣啦，她这个泪是甜的。大家讲笑话吧，就是大伙都可怜这个闺女，她的泪珠子是甜的。七月枣八月梨，她七月就回去了，打她这个就回去了。附记：笔者到达侯果果家时，侯果果『F在家中与小孙子一起看电视。看到笔者来，她非常热情地拉起笔者的手，招呼笔者坐下。在笔者的要求下，她讲起了《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具体情节内容都与已记录的故事文本差不多。当笔76圪针：方占，。卷为刺96 者问到，她会不会根据电视里的内容改变自己所讲故事内容时，她坚决地说不会，于是讲起了《窦娥冤》的故事。最后，在笔者的要求下，她给笔者讲述了《后娘枣树亲娘柳树》。(五){：奇怪林》，讲述人：董彦娥，故事类型：鬼狐精怪故事1．出处：中国民间文学集成全国编辑委员会、《中国民间故事集成·河北卷》编辑委员会，《中国民间故事集成·河北卷》，北京：中国ISBN中心出版，2003年，第466-468页讲述者：董彦娥女40岁藁城县耿村农民小学采录者：杨荣国女25岁行唐县文化馆干部高中1987年6月采录于藁城县耿村过去有七八个半不桩子在一起儿，听见一个老人说：“北边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个奇怪林，奇怪林里有个闺女，长得好看得不行。谁要能找到那儿，就能作她的女婿。"几个小伙子一听炸了尸。这个说：“我去喽!"那个喊：“我也去喽!"有个叫虎子的，在一旁瞪着两眼，也不说去，也不说不去。这些半不桩子都有股烧不透的劲。说去就去，抬脚就朝北走。一连走了几天几宿，有的就不行了，一拐⋯瘸地走不动了，刚来时那股劲不知跑哪去了。又连着走了两天，就一个个凉锅贴饼子——溜了，最后只剩下虎子一个。虎子可不像他们那么没成色，别看他表面上少言寡语，内心有志气。他接着往前走，走着走着，一条大河挡住去路。J下在为难，有个老人拿个柳条往河上一搁就成了座桥。虎子走上桥，往下一看：嘿，河岸上翘着条鱼，身子一蹦一蹦，看样子快要渴死了。他说：“这鱼好可怜!”走过去把它放到了水旱。又走了几天，碰上了雨天，前不巴村，后不着店，急得虎子直叫“老天爷’’。猛一抬头，看见前边有座房子，跑进去才解了难。虎子还往前走，这一天又碰到了大河，·J下好河罩有个开船的老人，虎子就喊：“老大伯!我要坐船，过来吧。"“上哪儿去?～‘到奇怪林!"“呀哈，你小子胆挺大!听说到了那儿有去无回，你不怕?’’“我不怕，怕就不去了。”“好，我渡你过去，不要钱。”虎子过了河，谢过老大伯，又翻过几座大山，淌过几条小溪，这天来到一个大树林罩。他累得实在走不动了，就靠在一棵树上想歇息歇息。这时候，从林子罩走来个闺女，担着水筲，长得比花还好看。虎子长这么大，没见过这样好看的人，一时两眼都看呆了。闺女看看虎子，脸一红，羞答答忙把筲用辘轳系到井罩，一摆动井绳，筲落钩了。I羽女刁i慌／fi忙从头上拔F簪了，吹Lj7C，簪子立时变成筲，系剑井罩打满 水，挑上颤悠颤悠走了。虎子心想：眼下这大树林莫非就是奇怪林?挑水的闺女就是我要寻找的媳妇?他不再歇息，尾随着她走。走不多远，前边是座房子，闺女一拐弯进了后花园。虎子不敢贸然进去，只好待在外边。这时，里边走出个娘JL#fJ，是闺女的嫂子，问虎子：“你来干嘛?"虎子不好意思说出口，傻呆呆地低下了头。“你不说我也知道，别在这傻待了，进来吧。打说完亲亲热热地把虎子接到家里，就让小姑和他成了亲。这个媳妇心又灵、手又巧，纺纱、织布、做针线，样样拿得起，放得下。虎子整天做些零散活儿，日子过得挺快乐。这一天，媳妇对虎子说：“我舅舅过六十大寿，爹叫你去祝寿哩。"虎子说：“去就去，我正好认认舅舅。’’媳妇摇摇头，满脸忧愁地说：“到了舅舅家，千万别吃他的物件。我给你三样东西，照我说的去做，就能平安无事。”媳妇给了他三袋面粉，一百个鸡蛋，还有一道符。虎子走出家门，按照媳妇说的，走几步放袋面粉，走几步放个鸡蛋，走到舅舅家门口，J下好把面粉、鸡蛋打发完了。舅舅家早准备好了酒菜，入来客去的怪热闹。虎子去了不吃不喝，拜见过舅舅就要朝外走。舅舅不高兴了：“你大老远来了，水米还没打牙，不能走。"虎子可不听他的话，撒腿就跑，舅舅随后就追。虎子往后一扭头：娘呀，是个蝎子精!’吓得他魂飞天外，赶紧用脚踢鸡蛋。踢一脚是个大公鸡。踢了一百个鸡蛋，变成了一百只大公鸡。大公鸡围着蝎子一个劲地啄。趁这工夫，他急忙踢面粉，踢一脚是座山。踢过三袋面粉，往回一看，那物件又追来了，样子更可怕。它露出大长牙，尾巴朝天上翘着，三座山也挡不住。虎子着了慌．赶巧到了家门口。媳妇出来迎接他，看见虎子那样，忙说：“你的符哩?"虎子这才拿上那符，把蝎子精给烧死了。媳妇说：“这下惹了大祸，咱们不能待了。’’‘‘那咋着?"媳妇思来想去，⋯咬牙对虎子说：“你胆大?还是胆小?～‘胆大怎样?胆小怎样?"“你要胆大，今黑价鸡不叫、狗不咬的时候，我给你一把斧子，把街门上那棵槐树三斧子砍倒。你胆小，Pfltf]就只有等死。”“只要能活命，我胆子不小。’’到了鸡不叫、狗不咬的时候，媳妇拿来斧子对虎子说：“去吧，砍倒了可别扭头，一扭头就把你吓坏了。"虎子真沾气!抡起大斧，三下子把树砍倒了。他结记着媳妇的话，不敢扭头，撒腿朝I叫跑。这时嫂子拿过把伞来，说：“你们带上它，快跑吧。”媳妇托上虎子，把伞一打，两人就双脚离了地，像驾云一样，飘悠飘悠1{I走 X。飞了好长时间，媳妇低头看见下边有座城，这才想起他们还没吃饭，心想：我不吃饭不要紧，虎子不吃怎么行?她收了伞下来，找个客店进去了。和虎子一块就伴去的那几个半不桩子，这会儿还没回家，也来到这个店里吃饭。看见虎子领着个漂漂亮亮的媳妇来了，知道虎子找到了奇怪林。他们围住媳妇，这个说：“叫大嫂哩!’’那个也喊：“叫大嫂哩!"叫得媳妇红了脸，像个大红苹果，更加好看了。他们都很眼气，个个直咂嘴。后来，他们就结伴走。那几个半不桩子想害虎子。他们走着走着，不走了，非要住店歇歇。媳妇看出他们心眼不正，表面上和往R一样说说笑笑，等到了晚上，她就找来纸，用剪子铰成狗头、猫头、驴头，隔窗户IJI曼JL,往外一吹不见了。第二天，大家醒了，一个个瞪直了眼，脑袋变了。有的变成狗头，有的变成猫头⋯⋯吓得他们呼天喊地，哭成一团。虎子媳妇走过来说：“昨天夜里你们心里想了些嘛?都说出来，说了实话就能好，不说永远这样。"到了这地步，谁还敢不实打实地交代?这个说：“我想害死虎子。”那个说：“我想沾你的便宜。"见他们说了实话，媳妇说：“以后还想歪门邪道不?一“不敢，再也不敢了。嫂子，不要与俺们一般见识。"媳妇又吹了口气，他们才变成了原样。虎子请大家吃了顿饭，就一块儿回家乡去了。2．讲述者：董彦娥采录时间：2010年5月14日·，采录者：李敬儒采录地点：耿村耿王大仙堂从前吧，就听说这地方这一个老头，有一个奇怪林，奇怪林罩有一个闺女，长的好看的不行，谁要是能到那去，就把这闺女信玎了他。这一帮小小子们，你也听我也听，这个说我也愿意去，那个说我也愿意去。就是叫虎子这一个，人家在一边，人家不拈声，人家不说话，人家也不说去也不说不去。赶一会说去，这一帮小伙子就走开了。走了三天几天啦，走不动了吧，出溜78一个，出溜一个，出溜的光剩虎子自己啦。人家虎子这个人嘞，也不言不语的，也不张牙舞爪的，他说“我有决心，我就去。”他就走。走着走着，光脚丫子了，还一直走。走着走着，这一天，就下开雨啦。一看这没法，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哎，一抬头，看见头罩有一个房子。得了，他就上那房子把那衣裳晾晾，在床上睡了一觉。睡了一觉，衣服干了，接着还走。走着走着哩，哎呀，怎么这一个河。虎子一看这河，说“这过去了啊?"过不去啊，正好看见一个老头，拿着一个柳棍儿，一搭就是一座桥，虎子就过去啦。过去后，上那边看了看，这一边翘着一条鱼，它这么翻那么翻，就跟那快死的时候了，他说“哎呀，看你il丁怜的慌哩，我把你放剑水罩去吧。”他就把鱼放到水77f，i：方吉‘，读xin，-二声，意为嫁给78“；溜：方高。，怠为放弁99 里。这鱼扑棱扑棱地看了看他就走了。虎子接着走，走了这么几天了，不晓得过了多少山，不晓得过了多少林。这一天，他走着哩，他就走到这河边上啦，看见了一个河，还有一个老头，他说“老大伯，你不要走，我要坐船。"老头说“你上哪里去呀?一“我上奇怪林。"“哎呀哈，你就不怕死啊。上那里去了，有去没回。一“我不怕。’’这开船的就把他渡过去啦。把他渡过去了，他给老大爷钱，老大爷说“我不要你的钱，你走吧。"他就走。虎子走来走去的，走的使得慌啦79，也不知道翻了几座山，过了几个林。这就过去了，走到这里嘞，他就歇会儿吧，他就在树林这歇会儿。这时，树林罩出来了个闺女，长的花眉大眼的，好看呗是吧。他生下来就没见过这样的闺女，这么好看，他都看呆了。看这闺女笑嘻嘻的，就把那闺女看臊了呗，那闺女也看他。那闺女J下打井晕的水哩，咕噔，把那筲给落了。那闺女就把那簪予一吹，又吹了个筲，接着缴水，抬着就走了。走了嘞，虎子就在后头跟着人家，跟着人家上了人家院罩去了。到了人家院晕，他迈腿上人家屋罩去，他又不好意思，他就立下了。这个闺女她嫂子出来了，说“你立在这儿，这是干嘛嘞?’’他笑嘻嘻的，他觉着臊是吧，他也没话说。她说“你别看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这是俺小姑把你引来的，你来吧，你上俺家来吧，你看你发呆啦。"他就跟她进去啦。就看了个吉同，俩人就成了婚啦。这个闺女心灵手巧，家罩嘛也会做，小F1子过得也不错，过了有那么些同子啦。有这么一天，她爹叫虎子上她舅舅那去。这闺女就发了愁了，说“俺爹叫你上俺舅家去。"虎子说“去就去。"“去倒好去，回来就不好回。”“那不好回就别去吧。’’“不去不沾。”“那不去不沾，那怎么着啊?那就去呗。"“你要去行了，你得听我的话，我给你这几样，有三道符，有一百个鸡蛋，给了你，你照着我的说法去做，赶出了他家的门，走几步搁个鸡蛋，走几步搁个鸡蛋，这是一百个鸡蛋。一百个鸡蛋就成一百个公鸡。这三袋面粉，这一踢就是三座大山。你去了呗，你可不要吃也不要喝。”他晚“啊。我不吃我也不喝。"他就去了。到了她舅舅家，人家这是庆祝呢，人来来往往的，人挺多，看也挺好的。赶79使禾}慌：方矗，患为累J，100 一见了面，她舅喜欢他，喜欢的不行，接出来了。他说“来吧，上席。"“我不，我不吃不喝。一“你大老远来啦，怎么你不吃不喝呀?"“我不吃我不喝。"虎子在那屋里一站，就要朝外走。舅舅说“你不要走不要走。"虎子说“不。"他就朝外走。他看着风头不顺，他舅恼了，就在后面赶。虎子就跑。他越跑，她舅就越赶。朝后一看，那不是她舅啦，这就是一个蝎子，正呲着牙赶他嘞。这走的没有法了，他就一脚踢一袋面粉，就是一座山，一脚踢一座山，这三座山也挡不住他。又踢这一脚一个鸡蛋，一脚一个鸡蛋，鸡蛋也挡不住。这快到家啊，正好把这一百个鸡蛋也踢完了。那三座大山和一百个大公鸡都罩不住他。虎子就想起那三道符来了，这才镇住他，她舅舅就给烧死啦。正好他媳妇也就接出来了，他就回家了。附近：2010年5月14R，农历四月初一，耿王庙会最热闹的一天，笔者来到耿王墓大仙堂找到J下在帮忙的董彦娥，她当天精神状态很好，给笔者讲述了两个非常长的故事。一开始董彦娥是在烧香室罩讲述，但由于往来烧香的人越来越多，我们就到外边的棚里讲故事。(六)<十二个商人》，讲述人：王发礼，故事类型：笑话1．出处：袁学骏、李保祥主编，《耿村民间文化大观》，北京：北京图书馆出版社，1999年，第2110页张振明1989年9月7同采录于耿村【选自《耿村民间故事集》第五集】有十二个商人，赶着十二辆贩布的马车，要过一条河。这河宽得很，他们过不去，就找了一条大船。人和车马都上了那条船。船开到河中心，游过来一条小鱼，一口酒把船吞到了肚子里了。刚吞到肚子罩，就见飞过来一只鱼鹰，往水中一扎就把小鱼吃了。这鱼鹰飞到岸上，脚还没站稳。一个娘们走过来，脱下鞋，一下就把这个鱼鹰扣住了。这娘们把鞋翻过来，就找那鱼鹰，怎么找不着呀?找了半天，在鞋壳篓罩找着了，一把捉住，就像拿着一个狗蚤似的。娘们把鱼鹰拿回家，剥丌一看有条鱼，再剥丌鱼，人们还在那罩吆喝牲口哩。商人们得救了，从罩头出来，一看，哈，这家怎么这么大呀，给了他们个小板床，跟上楼梯一样彳’上去。吃点嘛吧。人家给蒸了一个豆包子，大伙子吃了半天，也没吃到包子馅。用斧子凿丌，量了量，离旺馅还有七罩地。这十二个商人说：“你救了俺们的命，义铃’俺们吃饭。这样吧，这十一牟和，lOl 都给了你，做件衣裳，也算俺们的心意。"这娘们就用那十二车布做了个袄，这袄还是没有袖!布不够呗。娘们胖得很，她自个系不上扣。就叫他的俩小子上前帮忙。俩小子一边一个，用力一拽，才把扣眼系上。拘得她娘流了两滴奶水，奶水流到地上，淹了九州二十八县。附记：这个故事是他在北楼上高中时听同学讲的。讲述时，他心情很好，讲得轻松自然。讲完后在场的六个人都叫绝。原题《吹大话》。2．讲述者：王发礼采录时间：2010年2月2日采录者：李敬儒采录地点：耿村王发礼家在一个地方有个旅馆，这一天，有两个生意人住这个旅馆了，就互相吹捧说自家的生意有多好。这个说咱说名胜古迹吧，另一个说，咱别说名胜古迹了，这都知道，咱说不知道的吧。这个说：“你不知道的，俺们那块一个大娘们，那个儿大的很。’’那个说：“个儿多大啊?’’他说：“个儿多大我也说不清，我给你讲个故事你就知道了。俺那个村一个车队，十二辆大车，拉着十二车布，就走走走，走到河边上了，要过河呀，过不去就上船。把十二辆大车都赶到船上啦，在船上停着，船就走。走到半道，就浮条鱼，这一家伙就把船吞掉了。鱼把船都吞了，J下要往下浮，过来一鹰，把这鱼一叼就飞上岸了。落在岸上了，『F干嘛哩，在岸上这个大娘们一看，就把鞋脱下来了，弄鞋一家伙把鸟扣住了。翻过鞋来一看，看不见在鞋柯楼旱，在鞋底里把小鸟拽出来了。拽出来了，把那鸟一剥丌罩边一条鱼，把鱼一剥丌就看见十二辆大车，拉了十二车布，还有十二个人。那十二个人说：‘你救了俺命了，把这十二车布给了你吧。’就把十二车布给了她了，她做了一件上衣，做上衣呢，那布不够，没做了袖子，做一坎肩就往上穿，穿上了还系不住扣，叫孩子们搭手给系扣。俩小孩在两边用力一拽，才把扣眼系上。你况这闺女多大个吧。”那个说：“你家这个儿大，俺村旱建了大佛像了，你不如俺们这大佛像大。’’这个说：“大佛像多大啊?”那个说：“人们就上大佛像罩玩，在那脑袋上，一个一个就能盛十二个打麻将的，当不问还有卖饭的，你说这家伙大佛多大吧。”这个说：“这也不知道多大，就是他这个县罩嘞，种着一百顷地，一百顷地早种着一棵萝1-。这大萝卜樱子一出来，遮天蔽同的，什么也看不见。到了夏天罩，都不敢浇水，一浇水它就把太阳挡住了，就阴了天了，就看不见同头了。你说有多大吧。”102 二、耿村资料提供者1．河北省民俗文化协会会长袁学骏2．河北省藁城市文体局文化艺术科科长樊更喜3．耿村党支部书记靳志忠4．耿村民间故事演讲协会、耿村村民靳春利5．耿村故事家：靳景祥，张才才、侯果果夫妇，董彦娥，王发礼、靳巧义夫妇，张才长，靳言文，靳-NU，徐荣信，靳梅等103 攻读学位期间发表的学术论文目录1．大众传媒在民俗传播中的功能．今传媒，2009年，第12期：112-113页2．马林诺夫斯基的功能神话观——解读马林诺夫斯基《原始心理与神话》．文艺生活，2010年，第2期：38-39页3．大众文化背景下的民间故事讲述活动——以河北省藁城市耿村为例．安徽文学，2010年，第6期：264-265页4．尧舜神话的伦理思想研究．民间文化论坛，2010年，第5期：23—28页 中央民族大学研究生学位论文作者声明本人声明：本人呈交的学位论文是本人在导师指导下取得的研究成果。对前人及其他人员对本文的启发和贡献已在论文中作出了明确的声明，并表示了谢意。论文中除了特别加以标注和致谢的地方外，不包含其他人和其它机构已经发表或者撰写过的研究成果。本人同意学校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学位条例暂行实施办法》等有关规定将本人学位论文向国家有关部门或资料库送交论文或电子版，允许论文被查阅和借阅；本人授权中央民族大学可以将本人学位论文的全部或者部分内容编入有关数据库进行检索，可以采用影印、缩印或者其它复印手段和汇编学位论文(保密论文在解密后遵守此规定)。作者签名：燃日期：盟年互月笪日 后记2006年，耿村民间故事入选中国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当故事家年事已高，新的娱乐方式不断进入耿村人民的生活中，新一代故事家是否还有讲故事的热情?在非物质文化遗产语境下的耿村故事传承究竟是什么样的?面对急需抢救和保护的耿村民间故事，当地政府、媒体、学者都在做什么，而这些对故事传承是否有作用?带着这些问题，我踏上了耿村这片朝思暮想的土地。2009年8月，在河北省民俗文化协会袁学骏会长的介绍下，我第一次来到了耿村，可惜天公不作美，一早，石家庄就一直在下雨。坚持冒雨前去调查的我，让藁城市文体局文化艺术科樊更喜科长、耿村靳志忠书记和耿村民间故事演讲协会会长靳春利跟我一起吃了苦，带着我踏着泥泞的土地，走访一个个故事家庭。耿村人是热情的，是开朗的，是快乐的，我想这也许就是耿村这罩藏龙卧虎，拥有那么多故事家的原因，走在耿村看似平静的街道上，却感觉地下有一股民间文化的热火暖人心肺。而这些，在我2010年2月和5月，接连两次来到耿村时，一次次得到了印证。在耿村进行的三次田野调查，让我印象深刻。樊更喜科长、靳志忠书记和靳春利会长向我详细介绍了耿村这20多年来的保护情况，他们的坦诚让我很感动，对我提出的所有问题，都是尽可能全面的帮我解答，还允许我用录音笔录下每次访谈的内容，让我之后在论文写作中受益匪浅。耿村故事讲述人们对民间故事的热爱，更是让我震撼。靳景祥是我访问过的年纪最大的故事讲述人，已经有82岁高龄，但他身体硬朗，语言表述清晰，让我真切感受到耿村民间故事的魅力。我还走访了张彳‘才和王发礼两个故事家庭。张才才年事己高，听力已不太好，但还是用了一个多小时向我讲述他最拿手的故事。侯果果性格开朗，讲述自然，两次的访问已让我们很熟悉。让人欣喜的是，在老故事家还保持着很高讲述量的同时，他们的下一代也已成为中型故事家，而张才才的孙子孙女也非常喜欢听奶奶侯果果讲故事，虽然现在还有些羞怯，相信以后也会成为好的故事讲述人。每次来到耿村，都是在午饭时问来到王发礼家，总是能得到王发礼和靳巧义夫妇的热情款待，听故事的同时，那香喷喷的农家饭也让我难忘。靳言‘文是耿村中型故事家，现在经营着一家诊所。老人已经81岁了，但身体还是很健康壮实。在他的诊所罩，他席地而坐，热情极高地向我们讲述了许多战争时期发生的故事。听董彦娥讲故事颇费了些周折，前两次去找她，她都推说身体不舒服，第三次是在耿f庙会期问，她爱烧香，当天精神不错，这／4‘有机会听剑她讲故事。靳梅是我访|’uj的年龄最小的故事讲述人，只自．11岁， 但已是远近闻名的故事明星。从靳梅身上，我们看到了耿村故事传承的希望。已有快一年没有再到耿村了，但在论文写作期间，在耿村发生的事情经常会浮现在我脑中。耿村人的热情好客，让我很快融入其中，在快速获得田野调查资料的同时，也与他们建立了感情，以至于我在第三次来到耿村时，街上总是时不时地有人向我打招呼，他们的慷慨与热情，让我十分感激。作为一名民俗学学生，对于这些国宝级的传承人，我们总是索取的很多，能够给予的很少，希望能尽我的一份绵薄之力，将耿村故事传播的更远更久。当然在这篇论文中，由于我时间、精力和能力有限，本文还有一些尚未解决的问题，如民间故事嬗变的研究期限只限制在有文本记录的时限，没有收集更多的口述史资料，也没有探讨耿村民间故事与其他地区的交流状况，而这些问题对于我们认识当代民间故事的嬗变都是非常重要的。我希望能够再接再厉，在更加深入的阳野调查和更加扎实的理论学习的基础上，继续研究这些问题。研究生生涯即将结束，当初因为对民l’日J文化的热爱，对民间文学的执着，选择了中央民族大学，并有幸成为林继富老师的弟子。林老师J下直真诚的做人态度、对学术的不倦追求及严谨认真的治学态度，让我敬仰不已。三年来每一篇论文，老师都给予详细的指导及耐心的引导，在帮助我们学习理论知识的同时又不断激发我们创造的思维，这对我以后的学习和工作，都受益匪浅。这篇硕士毕业论文，从一开始就是在林老师的启发下选题，并在与林老师的不断讨论中，最终确定题目和写作方式；在论文写作过程中，林老师更是给予了极大的关注，并认真细致地修改论文，十分感谢林老师。邢莉教授，是我非常敬仰的老师，从她身上，我们看到了中国老一代学者在学术上的孜孜不倦，在生活中的一丝不苟，对学生们的关心和爱戴，以及作为女教授的细腻与真挚，这都让我们反思自己的做人和做事。三年来，邢莉老师在民俗学课堂上的学术熏陶，让我对民俗学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也让我深刻体会到了民间文化所具有的无穷魅力，这些魅力足够让我追求一生。这么多年的学生生涯，要感谢的人很多，比如刘亚虎教授、苏R娜教授、王亚欣教授，还有和我一起学习、成长的同学和朋友们!另外，我更要感谢的是我的家人!有了他们的养育和支持，我的生活世界是如此的温暖而又有甜蜜。107李敬儒2011年3月29同中央民族大学